媽媽

1
你說
我們在這里生活長了會不會
不愛說話
不愛跟人接觸
會不會越來越孤僻
我說
不會
這只是暫時的
以后不會老是這樣
你說
我們好可憐
我說
有什么可憐的
你說
這里的人都不認識
沒有人在外面
我說
不認識就不認識
我們自己過
你望著墻不說話

2
你穿上我的紅上衣
雙手捅在口袋里
然后低著頭
看手在口袋里動
我說
玩口袋哩
你看著我說
前面還可以后面不好
你看我學你的樣子
說著
你扯下我頭上的線帽
背著腰勾著頭在我面前打晃
戴這樣一個丑帽子
你看
我就是你

太空漫步機

1
一年多沒見到劉軒了
他突然發短信說到武漢了
我說你來吧
我還住在以前的地方
他來了穿著白T恤
坐在我對面的床上時
我問他辭工作了
他說沒
這次是請假出來轉轉
還要熬到7月再辭
我想是啊
熬到7月就好了

2
劉軒說出去轉轉吧
我說好
我們到了院子里
我們踩在太空漫步機上
它真是個好東西
腳踩在上面
就像踩在了太空里

3
媽媽說劉軒吃菜時總是偷著眼瞄人
還是好膽小
瘦了
后來我送他
我們站在街道口的十字路邊
行人來來往往
紅綠燈閃個不停
他說我們這一生就這么完了啊
外星人沒把我們帶走啊

4
在太空漫步機上
劉軒突然問我
你想過自殺冇
想過
我說
不過那是兩年前了
劉軒瞪著我說
我現在就想

5
劉軒來了4天
我們打了2次乒乓球
一次是在中午的陽光下
一次是在下午的大風里

6
我們在太空漫步機上呆了多長時間
我也不知道
我們在上面晃蕩時
對面的樓上有個小孩一直盯著我們看
他站的窗口沒有窗框和玻璃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4月3號19:24

1
在漢口到紅安的火車上
給珊兒發了第2條短信
在此之前她坐火車去河南
而我剛給她打完電話
那天下午
我只有一個愿望
就是看她一眼

2
在我旁邊有兩個跟我差不多
的青年
他們也在發短信
還有一個小女孩
她的臉貼著玻璃
看著對面的一輛火車
我晃了一眼
看見其中一個的短信開頭
寫著
親愛的

3
我們都沒座位
擠在上車的過道上
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一個鐘頭后
我在紅安下車
有個伙計給我一支煙
南寧的
牌子忘了

4
這是我第一次坐火車
回老家
雖然只有一個鐘頭的車程
火車站是我們縣城的八里鎮
隔縣城還有40多里
黑燈瞎火的
跟著熙攘的人群瞎闖
居然連剪票的人都沒有
走在黑漆漆的路上
有那么一下想到了珊兒
想到了那條酸酸的短信里
我點了煙
快步往前走
我必須走到鎮上再轉車

4月3號晚上10點多

1
4月3號晚上10點多
千億到八里三岔路口接我
路口只有一個關門的超市亮著燈
路上幾乎沒有人
后來
我回到家
突然想起
前天做過的一個夢
夢里的場景跟當時好相象
只是多了瘦小的媽媽

2
到家的第2天晚上
千億來看我
他跟我說
前天他做夢也看見我媽媽了
他說
媽媽跟他說話
雖然看不清臉
但他知道那就是媽媽

3
家家（=姥姥）也說
她看見了媽媽
她說
那天中午我
在沙發上睡著了
你媽煨湯給我吃
我正端碗揀肉
這時
突然聽見你幺幺喊我
我睜開眼看她
嘴里說
你姐正叫我吃呢

突然想起媽媽

剛才在去食堂的路上
突然想到了媽媽
我身上穿的深紅長衫
一路走
一路晃著
我盯著它
空空蕩蕩的
媽媽曾經也有一件
短小的白襯衫
上面有些暗花
我說好土氣
她說她愛
那天
她一個人走在樹下
提著一袋菜
我從后面趕上去喊她
她回頭看著我微笑

媽媽和王紅

王紅走了
媽媽還是像以前一樣
時不時的念叨王紅
記得王紅在學校時
幾乎每天都要來炒菜
陪媽媽說話
媽媽說
有天晚上你出去了
王紅一直陪著我坐到12點
我見你深更半夜沒回來
心好慌
王紅就一直勸我
現在也不曉得他么樣了？
回沒回過學校？
記得他打過一次電話

我又想到了那個舊紅的小靈通

61368177
是媽媽和我以前用的號碼
還存在我現在的電話里
看到它
我又想到了那個舊紅的小靈通
媽媽不愛它
媽媽用它和我說過無數次話
剛剛翻到
突然想著撥一遍
現在變成了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