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江

親愛的十年后的老高：

你好！

給你寫封信，準確的說應該是留封信，實在不知道怎么寫合適。說現在的情況吧，估計那時的你不一定感興趣，說“七年記起八年的事，老婆記起出嫁時”，陳谷子爛芝麻的，有意思嗎？寫十年后——也就是你看信的那年——的事，我還真不敢想，現在這社會發展太快，我真想不到那是會怎樣。你別不信，我給你說兩點也許你就明白些了。

十年前，我現在住的樓正在修建，因為是臨縣的第一棟高樓——16層，每天來看的人很多，都問人怎么上去？水怎么上去？爬到西山上一望，這座樓就像羊群里的駱駝，非常顯眼。如今再去望，根本找不到了，縣城已經是高樓林立，不下百座，后面修得還大都是三十多層的。

八年前，有人說兩千塊給我辦個駕照，只需去照個相就行了。我說不要，我這輩子根本不可能買車，一來沒錢，二來沒用。結果是我買了車兩年后花了六千塊總算考下了個證兒。

三年前，我所在的學校還是一所在校生三千多人的高中，現在已經變成了初中。

一年前，我的頭發不能說茂密，但至少還能覆蓋整個頭頂，現在已經基本上是荒山禿嶺，植被稀疏。

似此等速度，你敢預測十年后嗎？

可就像蘇軾在《赤壁賦》里寫的一樣：“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既然從變的角度不好預測，那我就從可以預測的方面試著寫一些吧。

那時的你估計是頭頂寸草不生，額頭溝壑縱橫，滿臉雜草叢生。你也沒必要哀嘆青春流逝，風華不再。規律面前人人平等。我現在是凡人，你也成不了妖精，沒機會吃到唐僧肉，不可能長生不老的，所以不必抱怨，也不必自卑。

那時的你肯定眼睛老花了，要看文字得伸展胳膊，瞇起眼睛，才能勉勉強強認出來的。腿也軟了，背也駝了，腦袋也生銹了。要不是那什么推遲退休的勞什子，馬上就可以退休養老了，工作了四十年，也真該滾一邊去，給年青人騰個坑了。

那時的你應該和女兒不漚氣了吧。女兒不聽我的勸，不想復習，上了個稀爛的專科學校，這十年她一定吃了不少苦，你就不用再耿耿于懷了。有些苦是要自己吃的，有些路是要自己走的。家長和孩子的愛，不是為結合，是為了分開，我沒弄懂，希望你能懂。佛門中說一個人悟道有三階段：“勘破、放下、自在”，我沒有做到，希望你能做得到。再說了，她也近三十的人了，如果還不懂事，你再計較能有什么意義；如果她總算懂事了，你越不計較，她可能越是內疚。

十年后的你會不會改了和領導較真的臭毛病呢？這個我真不敢肯定，也不是一定要你做到，畢竟幾十年一直這樣過來了。我還年青時就有關心我的人教導說，“要么不做工作，要么不和領導較真”，可我總是“工作要做，真也要較”，結果一直不受待見，不光我自己沒能撈到個一官半職，估計你也肯定要受連累。這方面，還望你能理解。

十年后的你估計朋友不少，這一點你應該感謝我。我雖是一爛忠厚沒用的人，可人緣還可以。親戚們我該孝敬的孝敬，該幫助的幫助，該走動的走動，應該到了哪里也能吃出飯來而不用吃閉門羹。朋友們雖然不多，但都還是交心的朋友，我沒有交那些給朋友兩肋插刀的人，交下的都是愿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士。據我估計，我的學生中也會有人去看望你的，畢竟我沒有在他們困難時為難過他們。這樣算來，我相信你的晚年也不至于凄清。

我希望那時的你還能行動自如，這樣的話，其它就有了意義。你可以和老友們去爬山，去遠足，甚至去旅游。辛辛苦苦四十年，雖然可能還退休不了，可除非你自己想做，估計是誰也不會要求你非要上班不行了。這時候你正好可以走南闖北，到我這些年想去卻沒有去過的地方走一走。“世界那么大，真該去看看”，要不，你會死不瞑目的。

去旅游時一定要把單反相機帶上，那可是我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個寶貝（當然，單反如果淘汰了，那就用那時流行的物件吧）。我以前玩過膠片機的，也在有書共讀上學過手機攝影技巧的，就是舍不得花那股子錢的。我現在都想罵自己一頓，真是“鐵公雞”！可“火里抓不出水來”，捉襟見肘的工資不允許我花一兩萬買個大玩具的。

所以我只好跟上劉姥爺學寫作了，這個省錢哪！每天窩在家里編故事，哄了自己哄別人。可寫了一個月卻又產生了更濃重的悲哀：要是我有臺單反的話，就去自己心儀的地方旅游，按劉姥爺傳授的招數寫下自我陶醉的游記，配上自己拍下的漂亮的風景，那一定美死了！

這么美好的愿景只能寄希望于你了，萬望你想方設法使之成為現實！

至于吃的穿的用的，我覺得你擁有的我肯定見都沒見過。盡管我在這些方面不講究，不過，想來一定好玩。我們現在是，手機在手，啥都擁有。通信，上網，記事，購物，錢包，以至開門，只要一部手機就行，甚至帶部手機就能走天涯。也許你會說，這都什么呀，早就OUT了，我們連手機都淘汰了！你可不要笑話我，就這些我都學起來吃力，前段時間學寫作，年青人們用的什么訊飛語記、思維導圖等等，我連聽都沒聽過，用就別提了。昨晚我們煙火文苑開營，那個瑤子把三個小時的微信文字一下子就全整理出來了，佩服得我都不知道是啥了，趕緊請教。你可要努力跟上時代哪，千萬不要讓人家說你除了年齡在長什么都不長了！真要成了那樣，不要說你的臉，就是我的臉也丟盡了。

那個時候的氣候估計也比現在脾氣大，你忍著點，不要和它一般見識，它比小孩子還變化快。

其他的一下子想不起來，等想起來了再給你寫吧，我要睡了！

再見！

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的我

201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