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校只剩三天了,這天葉淺收到學院的通知,說她當初出去交流的成績單有些問題,她便一個人又搭乘校車去了老校區。沒想到是當初給她辦手續的老師把學分算錯了,折騰了一下午,正在老校區門口等校車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碰到大一時參加的校學生會的一眾同學相攜要出去吃散伙飯。當年同部門一個眼尖的同學看到了她,便非要叫她來一起去,葉淺本無意去,但同學堅持,她也不好回絕,便一起去了。
她當然不知道,那天晚上,陸晟會到各處,瘋狂的找她……
在江城吃散伙飯,當然是火鍋。葉淺在一群早已不甚相熟的同學之間,無所適從,她看著那些觥籌交錯,勾肩搭背,甚至是酒后失態……突感“熱鬧都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大抵因為還是心心念念陸晟——那個她在這座雖然呆了三年,卻始終未曾相熟的城市里,最后的牽掛。
他們之間,頂多算是曖昧吧,畢竟才認識不到一個月。
他們之間,大抵是要結束了吧,葉淺已經7天沒有看到陸晟了,而距離葉淺離校,也只剩了3天。
她一早知道,他們遇到彼此的時候,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就已經被安排好了;她一早知道,他們都早已不是叛逆執拗的少男少女,這樣不顧一切的愛情,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在他們身上發生。
在一眾的推杯換盞中,葉淺呆呆地看著在紅油里招搖的毛肚、鴨腸、蝦餃和腰花,眼底突然濕潤起來。好不容易挨到吃完,和一眾同學告別,還是她一個人在校門口等校車,這次真的徹底是一個人了,身邊連個陌生人也不曾有。末班校車上人并不多,葉淺挑了一個中間靠窗的位子,就坐下來,看著外面山城的燈火輝煌,一路上眼淚止不住地掉,就像斷了線,但卻又那樣的隱忍——即便是傷心,她也不想打擾到任何人。
她沒想到的是,陸晟會在校車站等她。
還在下雨,葉淺帶了傘的。但還沒來得及撐開,就看到對面那個熟悉的輪廓,那把熟悉的傘,是陸晟。
看到陸晟的一瞬間,葉淺再也忍不住,蓄積的淚水終于噴涌而出。陸晟走到哭得顫抖的葉淺身邊,聞到一陣酒氣,“你醉了?”陸晟都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姑娘,會是哪個隱忍克制的葉淺。
葉淺搖搖頭,還是一直哭,哭得陸晟心都要碎了。陸晟的手一松,頭頂的那把傘便跌落到雨中,陸晟抱住了葉淺。葉淺并沒有反抗,也沒有迎合,靜靜地把頭埋在陸晟的肩窩里,繼續哭,卻一言不發,其實她有千言萬語,她想問,你為什么不告而別?她想問,你到底又沒有喜歡過我?她想問,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但她一句也沒有問出,只是在陸晟的懷里不住地哭泣到顫抖。
陸晟只輕撫著葉淺的頭發,淡淡地問了一句:“我們在一起好不好?”語氣中卻有十分的不可回絕。
這是一句葉淺從未有勇氣說出的話,她抬起頭,看看陸晟,沒有說話,似乎是愣了;陸晟看著滿臉淚痕的葉淺,頓起憐惜之情,一低頭,便吻到葉淺的額頭,才繼續道:“為什么要想那么多,既然如果不在一起就是兩個人的痛苦和遺憾,不試一試怎么知道?我們已經乖了那么多年,是時候找尋一下自我了,不是嗎?我決定留在國內讀哲學。”
葉淺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抱住了陸晟,漸漸地止哭泣。但她又突然掙脫,抬起臉道:“不管你作何選擇,我都會等你。我不愿任何人為我改變他的人生軌跡,如果你只是為了我留在國內。對不起,我的感情不能承受這樣的沉重”說話時,葉淺神色倔強。
“我的選擇,是我自己做出,與人無尤,細節慢慢告訴你,但再不回去,寢室要關門啦!”陸晟的語氣,輕快的讓葉淺不適應。
畢業季的雨還沒有停,但陸晟和葉淺兩個人的心里,卻已經放晴了。
那天晚上,葉淺第一次看陸晟的主頁,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看到最近的一條,眼睛里的水霧不斷地升起又飄散,直到最近的那一條:
“聽到母親那句‘是不是因為那個纖瘦的女孩子?’的問句,如五雷轟頂——即便是不能與葉淺在一起,也不能讓類似“迷惑”與“教唆”這樣的詞與她扯上任何關系。但母親接下來的話才更讓我心下震動:‘其實,我們一早知道你的糾結;但你自小性格偏優柔寡斷,本來是想,若你不能做出自己的決定,那就順著我們安排的路走;卻沒想到會給你這么大的困擾。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有什么不滿,我們反倒要感謝她,讓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偶然發現你的主頁,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我的眼底瞬間泛起了一絲濕潤,原來,家人的期待不過是讓我做回自己,是我把自己的心意太久地封閉,所以接收不到這么溫暖的愛意。
另,要跟葉淺表白,我并沒有把握,畢竟,不管我是要出國還是讀研,都不免與她相隔萬水千山,她會愿意將自己的青春賭給我嗎?三年,甚至是七年、十年的等待,我不能不承認其間的沉重和無望。但我知道,如果不跟她表白心意,我會遺憾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