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失去,而是遺憾

一 失戀的青豆小姐

我和我的好閨蜜方(青豆小姐)相繼失戀,悲劇的是,我們都是被甩的那一方,江湖有云,被甩的那一方最難過。

慶幸的是我比她先走了出來,從開始時撕心裂肺,以淚洗面,到現在看到他的東西也無動于衷,我完美地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告別了一年的感情。可是方還沒走出失戀的陰影,雖然他們在一起只有半年,可是她是那種以愛為命的人,愛來如山洪,愛去如抽絲。


她今天甩出這張圖片的時候,我下意識的翻起白眼,這么drama queen的東西,哪個文藝小青年寫的啊?方告訴我是《偷影子的人》的人的一章,我才訕訕道:是在下讀書少了。

這本書早就如雷貫耳,但是沒有認真了解過。百度一下,看到一段話:

“蘇菲是個好女孩,她愛小男孩,一直給他陪伴和鼓勵。在合適的時間選擇放手,她也收獲了自己的另一段愛情,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我看到“在合適的時間選擇放手”,就趕緊給方發去,我已經使勁渾身解數開解她,奈何她在愛情里還是執迷不悟。

還拋出一個很哲學性的話題給我:

“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和在一起分開了,哪個更遺憾?”

我不加思索的回答她: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更遺憾。因為他們教會了我們什么是愛,也教會我們認識自己。

我知道,跟她講再多的道理都是徒勞的,唯有她自己想開。

我對方說,其實我挺羨慕你的。

方苦笑道,羨慕我什么?羨慕我的戀愛都不超過一年嗎?

我說,不是。可能之前父親的事,讓我產生一種對痛苦回避的慣性,一開始是不敢想,久而久之就變成想不起。這樣的好處是,我減少了很多痛苦,壞處是,我忘記了很多事________

或者說,我以為我忘記很多事。

因為當我停下敲鍵盤的手,去回憶那一年發生的事情的時候,我的內心又開始翻滾,那種難以名狀的深沉感,再次將我包圍。

二 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我上高三。

每當我把記憶拉回這一段時光的時候,首先映入腦海的是,我們在公路旁的那個飄搖的家。

那是一處四合院,父親臨時租下做小生意,買了設備做手工饅頭拉到市區去賣。不知道是父親實誠的性格不是做生意的料,還是那幾年家里不走運,生意做得并不好。入不敷出。

因此母親時常跟父親吵架,后來母親回去老家。生意落在父親一個人肩上。

暑假的時候我會去給他搭把手。十八歲的我還很瘦弱,天氣很熱,我和他抬起巨大的籠屜的時候身上會被汗水濕透。白天他出去賣饅頭,我在家做飯看家。他經常會很晚回來。我最幸福的事就是聽到他的摩托三輪從公路下來的聲音。

年少的我便早早嘗到生活的辛酸和孤獨。

但那個時候的我是快樂的。

因為我們有希望,我們相信只要在一起,只要努努力就會過上好日子。

開學后,奶奶接替了我的位置,父親把她接去看家。奶奶年紀大,抬不了籠屜,父親只好自己抬起,每次都用盡全力。好在父親身強力壯,那個時候,父親黝黑的肩膀,是我最信賴的依靠。

坐大巴回老家的時候,我會眺望公路旁的四合院。然后有一次,我看到奶奶拄著拐杖,站在門中間,等父親回來。巨大的落日余暉把她的身型映的格外瘦小,佝僂的身體。我只是看一眼,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____________

原來她已經這么蒼老了。

兩個月后,她去世了。黃疸肝炎,從發病到去世不到一個月,我在上學,已經快高考。家人怕影響我考試便沒告訴我。

后來我看到父親通紅的雙眼,他說,妞妞,你沒有奶奶了。

我失聲痛哭。

我看到父親走出門的背影,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肩膀,我心里突然萌生巨大的舍不得,想跟他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只是看著他走開。

我回到學校,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我聽到父親的噩耗。心肌梗塞,我沒見到他最后一面。從學校回家的大巴上我哭成傻逼,我看到公路旁的四合院已經破敗,荒草叢生,曾經的生機和希望一剎那破滅,一如我之后好幾年的生活。

那年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上課時睜著無助的雙眼看老師在黑板講題,一下課便爬在桌子上哭泣。會在夜晚醒來,不知身在何處,一直在問,問自己,問上天,為什么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呢,那是我摯愛的人啊。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我還沒來得及說我有多愛他,我還沒來得及看他最后一眼。

那個時候,方就在我身邊,安慰我,說這種痛可能要好幾年過不來吧。

是的,我用了很長時間走出來,大概有三年。我已經完全迷失了活著的意義,反正那么努力,那么熱愛生活,善良的人都會說沒就沒,我努力生活的意義在哪?

其實那些感覺我不是不記得,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在黑夜醒來,眼淚止不住流淌,心上像是一把尖刀在縱橫交錯地劃,仿佛在劃開那巨大濃烈的一團黑霧—悔恨和遺憾。只有疼痛,才能讓我呼吸。

三 這世上,除了你,我別無所求

后來我讀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里面有句話,給了我巨大安慰。他說:

死亡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我非常明白直子對木月的感情,如果說直子得了抑郁是因為她和木月從小一起長大的依賴感,使直子無法面對沒有木月的人生。我情愿理解為,直子和木月在一起時沒有完成很多事而深深自責。

所以渡邊第一次進入她的身體,問她為什么沒跟木月做過的時候,她會情緒失控,嚎啕大哭。

村上借渡邊的口說,他羨慕木月的生命停在了十幾歲。

美好的事物終將會消逝,而遺憾會放大我們的愛,難過和傷感便接踵而來。

雖然痛苦—

但當我不能繼續擁有的時候,我情愿選擇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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