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和我認識了二十來年了。念書起到高中一直同校,接觸卻不是太多,只記得這姑娘脾氣好,在馬路上喊她的外號,被大熊媽媽逮著當街訓斥過一頓。
那會大熊還不叫大熊。
大熊媽媽是個正經而可愛的大夫。某一年福島核電站泄漏,長期放射性影響眾說紛紜,消息漫天飛,日本政府焦頭爛額,我們系的學生們順勢攬下了給周邊朋友科普的活兒。彼時學日語的大熊打算去島國進修,我還是個掙扎在核專業的愣頭青,大熊媽媽覺得這事風險太大,想讓我勸大熊打消念頭。我知道她只是不希望女兒離家太遠,然而覺得出去闖闖終究有所裨益,于是禮貌拒絕了說客的工作,臨陣倒戈,卻意外換來大熊媽媽正直的評語。
之后大熊打來電話詢問,我絞盡腦汁把老師講過的分析復述了一遍,多少有點前言不搭后語。掛電話之前大熊說,你聲音還挺好聽的。
完完全全抓住了重點。
再后來,大熊順利去了岡山,我安穩畢業留在了北京。
之后見到大熊已經是去日本旅行的時候了,在大阪站櫻橋口,看到她穿著藍白格子毛呢大衣,長筒襪皮靴,酒紅毛線帽,皮書包厚圍巾,像極了日本姑娘的裝扮。托她的福,不太費工夫就輾轉去了岐阜高山的白川和奧飛彈。這是中部山區里的兩個鄉,一個因合掌村落聞名,一個是偏遠的溫泉地。
在高山市老街吃過蕎麥面,花店抱了一束準備送給民宿的桃花出來,大熊突然就開始手舞足蹈,碎碎念和傲嬌地自夸不停,我拖著箱子就愣在了路邊。
挺文靜的一個姑娘,怎么說瘋就瘋了呢。
這之后,大熊給我發的表情包兇殘程度提升了一大截。
大熊是最開始知道我做皮藝手工的人。
有一天她找我定做一個錢包。
“短夾,黑色的,蛋妮兒喜歡黑色。”
“要可以放照片的噢。那種打開就看得到的。”
“雖然有點low”,大熊又補了一句,“嗯,要能放照片。”
那頭不是朋友面前神經質又抓狂的大熊,變回了一個敏感謹慎的姑娘。我沒有試圖提出男生的意愿照片位的美感卡位的限制種種,想起以前放在錢包里直到壞掉的留言卡片,不是需要看到來提醒,是看到能感到安心喜悅吧。
皮革烙上的印記總是你享受或蹉跎過的時間。
拿掉一半的卡,換成喜歡的人的照片。
希望送禮物的大熊永遠精神漂亮,希望收到錢包的蛋妮兒繼續滿意幸福。
這里是烏合,分享一些做皮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