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山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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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幫朋友寫材料總覺無從下筆，今日又聞祖母病訊，心中更是了無思緒。已是夜半，仍無睡意，只得披上外衣，走到窗前看看夜色下城市安睡的模樣。
幾小時前還亮如白晝的城市現在也沉沉睡去，只有昏黃的燈光還陪著晚歸的行人。
天空被染成淡墨色，遠山隱在了濃濃夜色之中，辨不清輪廓。天上沒有星辰，抬頭望去，一切變得寥廓而深邃。每當我望向蒼穹時，總感到人類的渺小，只如滄海之一粟在人世間飄蕩。
一陣晚風將我從沉思中吹醒，春日的風還帶著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窗臺上那盆剛發出嫩芽的盆栽此時顯得無比柔弱，隨風搖擺。我頓生了一種憐惜，生怕冷風帶走這抹難得的綠意，便將盆栽拿回了床前。
當我轉身凝望時，窗外的風變得更加放肆，像一位喝醉的酒鬼，將樓棟的窗戶搖得啪啪作響，地上的塵土也被這帶著幾分醉意的春風卷起來吹向遠方。路旁剛剛換上新衣的綠柳隨風起舞，凌亂的舞姿讓人想不起白日里她的那抹溫柔。春風顯然忘記了夜的靜謐，肆意地抒發著內心的激情。
風吹正酣，一道閃電將天空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照亮了城市的睡臉。滾滾的春雷緊接著便迫不及待的來了，沉悶的雷聲由從遠處傳來，驚醒了這個小城的夢魘。瞬時，安靜的小城變得更加熱鬧起來，窗外一片忙碌，人們忙著收下白日里晾曬的衣物，忙著拔掉未關的電源。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杜子美當時正在茅屋的窗前，憂心家國的大事，想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和他相比，我的心胸便顯得太小了，只顧在自己的那片小天地里艱難前行。李宗盛在《給自己的歌》里有一句歌詞：“愛戀不過是一場高燒，思念是緊跟著的好不了的咳。”我想把它改成“成長是一場高燒，煩惱便是緊跟著治不了的咳。”我們年歲增加，生活的煩惱便不自覺的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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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剛來時，細細的雨絲被春風吹亂了腳步，飄起來歪歪斜斜，我的窗前也留下了它調皮的腳印。“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蔣捷筆下的少年是浪漫而悠然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我此時正是意氣風發的年代，窗前的雨沒有勾起我的愁緒，只是勾起了我的思念與擔憂。
我不知千里之外的祖母是否在這個夜里同樣難眠，多年未愈的風濕是否正在折磨著這位善良的老人。“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祖母雖然吟詠不出這樣的詩句，但她此時的心境也應相差無幾吧。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不知家鄉的河流是否也漲滿了水，在美麗的夜晚帶著村莊的夢流向遠方。勤勞的莊稼人在這樣的夜里總是難以安睡，他們定是盤算著明天如何把溝渠里的溪水引到田里來，趁早把秧田耕好，播種下一年的希望。
我記得以前父親在春雨到來的夜晚，常常會披起蓑衣，帶著斗笠，拿著手電去把溝渠里的水引到田里，這樣第二天便不必起得太早，可以慢悠悠的起床，吃上可口的早餐后再到田間把田犁好。如今，他已不再種田，只是他依然掛念著那幾畝土地。
春雨來得急去得也快，沒下多久雨便小了下來。很多人此時定和孟浩然一樣，不知窗外的風雨吹落了多少盛開的鮮花。他們明天起床時看到滿地的落花，不知是該欣喜還是該傷感。
窗外依舊是黑沉沉的一片，雨聲蓋過了其它的聲音，盡情地下著，為春草送去養分，為人們洗去堆積一個冬天的沉悶。“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我對雨后的清晨也充滿了期待，雖然沒有賣花的女子，外面的世界肯定早已被這場春雨洗得一塵不染，路面上的積水倒映著美麗的春色，綠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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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久了，一股倦意涌上身來，看下時間，已是凌晨兩點。窗外的雨變得斷斷續續，沒有了初來時的纏綿悱惻，沒有了雨正濃時的如膠似漆，現在的雨更像是離人的眼淚，飄落在寂寞的夜里。
春日里的雨，總會引發人太多的聯想，不知道這場雨又會帶來怎樣的故事，有多少戀人又會在雨中分手，是否又沖垮了一個個美好的家園。我隨手關上了窗戶，將春雨隔在了窗外，把春色和思念裝在了心里，在淅淅瀝瀝的雨中沉沉睡去，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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