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后一場撕心裂肺的傷,失戀仿佛空前絕后的冰川,冷的讓人絕望,什么刀槍劍戟戳在心上都察覺不到疼痛,只有麻木和空空的心臟。那個時候還沒有流行微博微信,手機也不智能,電腦也不能時時帶在身上,沒有那么多途徑讀許多心靈雞湯,不明白許多的道理,也沒有想想如何才能過好這一生。
在爸爸媽媽的關心下,在叔叔阿姨的關照下,我開始了一份看上去很好的工作。北京,在一個大院兒里,讓我見識頗多,我不是公務員,但是可以等待事業編,需要一年的時間,我暫且這樣簡單的介紹我的工作。我只想好好工作,不管和我的專業是否相關,不管分內分外我都接受,體力活腦力活也不做區分,我不想讓爸爸媽媽丟臉,不能讓介紹人難堪,無暇思考也沒啥想法,只想做好眼下,做好當前。
工作環境又好又壓抑,部門都是平均年齡五十歲的中年人,我是唯一的青年。我們毫無競爭關系,包括司機叔叔在內的全部成員都是公務員,我的身份確實很單純,無需體味勾心斗角和世態炎涼。領導對我很好,嚴厲又關心,雖然分配的工作特別多,但是做好了表揚做錯了批評,讓人心里很踏實很服氣,常常帶著我參加一些活動,認識一些領導和同事,給我一些機會學習和歷練,記得有一次,參加一個關于奧運英語交流的活動,聚餐席間,領導朝我一聲召喚:小桐,過來練英語,抓緊機會。一桌子好多的領導和外國友人,弄得我緊張兮兮漲紅了臉,但是我的心里充滿感激充滿溫暖。
好日子過了半年,隔壁的阿姨突然要求和我一個辦公間,閑言碎語間早就知道她對原來的對桌很不滿。有沒有那么一種人,她講起她周圍的人,全是責難全是抱怨,有沒有那么一種人,在她向你抱怨他人之前總是要先把你夸一番,有沒有那么一種人,剛剛在背后歷數了某人的不是,瞬間就能對著某人綻放笑臉,這位阿姨就是這樣的一種人,我有點害怕,有點畏懼。她選擇和我一間,就是因為想擁有更大的自我空間,其他人最好別礙著她的事兒,領導、同事,我自己都明白。她原來的對桌很開心的換到了我的位置上,離開了憋屈了四五年的空間。
我變得很緊張,不敢太多交流,怕言多必失,怕惹起事端,我開始特別高效率的工作,一刻不閑,什么都能在工作時間做完,這樣的好處就是領導滿意,自己也不用加班。空氣里常常靜的嚇人,你可曾有過類似的體驗?就是只有在去洗手間插上門鎖的瞬間,才能舒一口氣,徹底放松一下精神。小心翼翼的共處一室已有十來天,阿姨對我似乎也沒有什么抱怨,和和氣氣的樣子,看見我每天早上都打掃衛生,還夸贊我年輕人懂事能干,也囑托我千萬不要客氣不要幫她整理桌子,她有自己的規律,找點什么資料也方便,我于是打掃衛生時就避開她的那一片兒。突然有一天領導找到我,說那位阿姨說你幫所有房間打掃,偏偏不打掃她的位置,你是不是聽了什么閑言碎語對她有什么意見和不滿?我有些詫異,如實說明情況,領導也就沒說我什么,讓我學會與人溝通,工作中什么情況都會遇到,這只是小事太不足道。我回去特別不解,有什么必要么,大概是非之人,享不了太清閑。在打掃與不打掃這個小問題上糾結了半天,想起這位阿姨之前和我說她的東西經常在辦公室丟了找不見了,我決定還是繼續應要求不打掃吧。
這位阿姨一直很厲害,只是負責部門后勤工作的職員,人前人后不是同一張臉,大家心知肚明卻誰也不太敢招惹麻煩,怕惹禍上身,前一任領導深受困擾,分房子,漲工資,都要鬧幾番,一直到退休之前都有點郁郁寡歡,也是夠可憐的,哈哈,我想要是在公司的話,領導對這樣的員工會有很多辦法吧。有一次辦公室里新來了一位轉業的團長,負責調研,我還未曾與之謀面,就聽阿姨給我講這位團長的為人,比如業務能力差,轉業分配級別也提不上來,愛占公家便宜,口碑很一般。隔天新團長入職,到辦公室來拿文件,阿姨笑意盈盈,說小桐,你看咱們團座,氣宇非凡,早就聽聞團座能力強,業務好,小桐你多幸運啊以后多跟著學習啊!似乎也沒什么不妥,但是我始終不明白阿姨這人前人后的,有什么必要么。我想大概只能說阿姨習慣了,不這樣不痛快吧。再比如一次我和這位阿姨出去參加一個特別無聊的會議,不得不去的那種任務型會議,我們在會場門口遇見了兄弟部門的一位同事,阿姨上前就說您這件衣服真漂亮,這個綠色真好看。我看著同事樸素的裝扮,和黑色衣服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點綠色圖案,想到阿姨自己說的最不喜歡的顏色就是綠色,突然有點惡心,我覺得就算違心的說衣服好看是正常的禮貌寒暄,但是綠色完全可以不提啊,非提不可還那么自然而然。
當時也是年紀小,不能完整的看待一個事情和一個人,點點面面,只是有一個大致的判斷。但是我不喜歡,不屑于,不認同是很確定的,我對日后要與這位阿姨共處一室好多年的日子也是充滿抵觸和無奈的。一次偶然的機會要出差,參加建筑科技夏令營,和學生們一起,昆明大理麗江一線,不知怎么就觸動了我的腦神經。和帶隊老師、學生們一起的日子特別簡單快樂,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連上廁所頻率高了都怕打擾到對桌的阿姨,我想用現在的話來說,阿姨就是負能量吧。出差在外天空廣闊,心也敞亮了許多。一日下午,在麗江,同學們和幾位老師去參加模型比賽,其他人員自由活動,我也有機會好好感受一下麗江古城,那也是一種真正的小橋流水,水車不停轉動,溪水沿著小巷涓涓流淌,古老的石板路,熱鬧的四方街,暮色四合夕陽把世界照的亮堂堂暖洋洋,我的心里格外寧靜,想到這些學生們參加著自己感興趣的夏令營,熱情的完成自己的設計,暢談著理想,訴說著未來,顯得那么神采飛揚,真的好羨慕,覺得他們好幸福,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就流下淚來。不喜歡的環境,不屑于的人和事兒,有沒有勇氣掙脫呢?工作看上去很好重要還是做自己真正有興趣的工作比較重要呢?我只知道再不開始就晚了,只要開始就永遠來得及,但是開始什么呢?我還沒有想好,但是可以確定的事這種生活我不想要。我做了快速的有點草率的決定,辭職。現在的說法應該叫裸辭吧。然后用很大一段時間思考,然后以拼命的姿勢努力,找回自己的方向。該不該感謝當時的自己!
也許人真的要有一次說辭就辭的經歷,就仿佛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不想那么多了,橫豎就是出發了!
不知道是勇敢,還是無知者無畏,大概是后者吧。現在想想,要是年紀大些,工作經歷多些,看過的道理多些,可能也不會辭的那么快,那么不留余地。不過總會辭掉的,總會沿著自己的道路啟程的,時間而已。感激我的領導,給我很多機會,教我很多道理,感激一年的所見所聞所經歷,讓我看清什么環境什么工作適合自己。如今漸漸長大,讀了很多文章,懂了一些道理,我比從前更明白,真誠是前行的翅膀,興趣是前進的動力,就像這兩天在網上看到的,成熟不等同于世故,成熟不等于放棄普世價值觀的合群,是的,也許當時的我辭職很多人不理解,我自己也沒有想的多么深入,但是不愿意違心的同流,不接受虛偽的熏陶,逃離不喜歡的環境,找到自己的軌道,是我當時堅定的想法。
我想些許的清高,正確的三觀,真誠的為人,應該是不管讀過多少職場守則,處世道理,心靈雞湯,成長到什么年紀,都應該越來越堅持的原則,這也許是最基本的,也能讓你不經意間收獲安心和快樂。年少尚不能深諳其中道理時,純粹的原則讓你無畏前路漫漫;成長后幾經體驗深悟生存法則之后,更能夠明白什么都抵不過真誠,怎樣都不能被扭曲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