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滋味今有來

近來,回鄉小住,故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庭院的角角落落,房子的磚磚瓦瓦,好像我未曾離開,好像我從未走遠,到了晚上的時候,高樹的枝葉,在蒼青色的天際留下斑駁的影子,有時月亮躲藏在層葉之間,透出點滴的光亮,有時月亮懸浮在樹梢,照的院子一片亮堂,而今夜,它那么圓,不偏不倚的坐落在我夢中,從前熟悉的樣子,說不上什么樣的紛緒涌上心頭,悲涼,溫暖,說不清,辨不明。而夜晚初秋的涼意也如期而至,讓從前的那些歲月,連同歲月留給我的滄桑拋擲我的眼前,讓我不得不想。

自從出嫁,已經有兩個年頭沒有在家中過中秋,而在自己家里的時候,我總會跟我的戀人說,以前的中秋我怎么過,我記得,爸爸把所有的瓜果雕成花綻放的模樣,一如團聚時我的心情,媽媽在廚房里準備晚餐,我和弟弟看電視,或者擺桌子,或者聊天,或者給爸爸媽媽打下手,那時候,走起路來,都是蹦蹦跳跳的,好像是糖果在嘴里永遠都化不開永遠都沁著甜的感覺。去年中秋過后,我回到家,月亮還很圓,空氣中的潮濕味兒和涼意也已經清晰可感了,我出了家門,站在晾臺上,看著沉沉的天空淡淡的星河,不知為什么,我有點怕秋后的月,因為總覺得這滿院子的涼意是它釋放出來的,我站在院中心,又開始遐思,正好看見東房里的母親在收拾家,看著她來來往往的背影,我不禁想到,我們沒在的無數個日子里,她們是不是就是這樣靜靜地吃飯,收拾,睡覺?我突然感覺到身為父母與生俱來的凄涼,父母不能羈絆子女的腳步,子女也不能為父母作長久的停留,原來人生,竟是如此的不容置喙,不能改變。

去年正月十七,媽媽由于腰椎不適,住院治療,由于家里的其他人都有事忙,不能脫身,而我正好請假賦閑在家,所以陪媽媽住院的任務就落到我的肩上,當時我懷孕七個月,我每天陪著媽媽進行理療,活動,鍛煉,曾經我覺得媽媽是全能的,早上醒來,媽媽把飯已做好,去上學,媽媽把行裝安排好,嫁人,媽媽日日月下祈禱,而如今,媽媽卻也老了,而我不得不接受的是,我無能為力,我除了看著,就只剩下陪伴了,世事如此,走過時光,滄桑盡著眼底,有些事非人力能為。

春夏秋冬,就這樣次第到來,喜怒哀樂,就這樣兀自而至,我們有多少個相守,我們有多少個團圓,天上月圓常有,而人間團圓難留,我們唯有珍惜,唯有把回憶鐫刻在人生路上,才不至于以后的日子,走的凄涼,走的孤獨,人,最怕一直漂流他鄉,而最后,連故鄉都生出他鄉的味道,那未免太過殘酷。

今夜,月還圓,人也在,雖知歲月常流,卻也知深情相伴。愿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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