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晚上時間九點。此刻,我正坐在緩慢行駛的火車上,還有一個小時,我就要抵達你的城市。
車內的時光是閑散的,等待的時光也是漫長的。無聊之中,轉頭望了眼窗外,還是一如既往的望不到邊際的漆黑。廣闊的土地上,只有一列火車在某一條特定的軌道上像一盞燈于暗黑之中發出微弱的光正不緊不慢的平移著。
列車上的人不是很多,但是車廂內暖氣開得很足,因此絲毫感覺不到窗外冰天凍地似的寒意。由于旅途的舟車勞頓,很多旅客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啟了睡眠模式。我是習慣了晚睡的,但是手機沒信號,因此,便開始靜心,享受這會子獨有的靜謐。
人大概都會在一種很溫和的氛圍之下突然回憶起往事吧。
相同的地點,相同的季節;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
兩年前,我們開始了各自的獨自第一場旅程。列車上的相遇讓人很是暖心,陽光正好,心情也不錯。第一次一個人獨自踏上一條前往心中想象已久的城市,生命里最大的夢想即將實現的激動得難以平復的心情。也是在前往那座城的途中,遇見了你,你在第二站上車,正如所有言情小說一樣,你帶著獨有的光芒,朝我的座位走來。末了,問了句這有人嗎?然后坐在了我旁邊。你高高的,瘦瘦的,很有活力,眉眼間充滿笑意,恍惚間覺得冬天變得如此溫暖。
手機充斥世界的時代里,每個人都在忙著刷微博,發空間,拍美顏照……當然,我也不例外,只是身旁的你,你在做些什么呢?偷偷瞥了一眼你,發現你正帶著純白色耳機,在看著那本關于倉央嘉措的書。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情有多激動,因為我也很喜歡倉央嘉措——那世人眼里最美的情郎。約莫過了三個小時的樣子,玩手機累了,就抬頭看著窗外,碰上你帶著笑意的目光,對我說“我觀察你很久了,看你看手機那么入迷我也不忍心打擾你。”也是這句話,打開了所有的話匣子。
偶然間聽你說,你也去西藏,那朝圣之地。我想我們真的是很有緣,和身邊的彼此去往共同的地方。于是一路的談話聊天的充裕早已把初見時的沉默寂靜替代。
在西藏的日子,像活在另一個世界,和一個不討厭的人,走在那座古老的小城。悠長的青石板路,隨風飄動的經幡,寺院內的梵鐘,轉經筒一圈圈地轉動,天空寬闊如許。一起相約下次再一起把西藏走遍,踏遍倉央嘉措生活過的每一個地方,偏僻的門隅和布達拉宮以及拉薩的八廊街……走過每一條他走過的路。
如今,我再一次踏上了前往西藏的旅程,同樣的季節,同樣的時間,只是,我的座位旁那個和我打招呼的人不再。
我們總是過得太匆忙,來不及和對方好好說句再見就轉身在人流里不見了蹤影。即便是在通訊發展如此迅速的今天,我們還是失去了聯系。不過值得緬懷的日子和地方始終在那。
這一次,我重新踏上了這條征程。再一次穿著舒服的鞋子,重溫舊路。12月,我又一次來到了你的城市,我曾經這樣想,或許我是應該生活在有你的那個時代,一生癡情,一生求而不得,一生孤獨而高傲地生存在這個世界。
我想在這座城,隨著時間的變換,看遠處琉璃草和格桑花的盛開,看八廊街的人群如織,看白日街市的熱鬧與喧囂,看夜幕降臨時,篝火交映著的燈光,以及曾經瑪吉阿米居住的涂著黃色顏料的小酒館……
所有來到西藏的人,都曾虔誠地匍匐在地上,找尋超我,我也是如此。那些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總是對黃昏有著一種特殊的感受。夕陽映照下的西藏,美得那么純粹,美得那么憂傷。是的,西藏的夕陽無限好,卻沒有只是近黃昏的無奈。它有的,只是獨有的寧靜與安詳。這座處在夕陽里的城,很慈祥地看著每一個城里的子民,看著一個個外來的人,無言。
許是由于倉央嘉措的存在,許是看見了倉央嘉措歷經的一切,看盡了一代又一代的世人所經歷過的快樂與苦痛,她早已司空見慣了,又或許是所經歷的這一切都需要自己來渡,所以她便如此只是默默看著罷。
十二月,我來過你的城市,來到你生活過的地方,體會當時的你的感受。
“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誦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