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爬滿了眼皮,我開始素描自己。
短而微黃的發里隱約藏著母親的痕跡,弱小的身軀還沒有一絲男子氣,又時??蓱z巴巴地看著姐姐像小乞丐一樣奢望一支冰棍或者已經忘記名字也再沒有見過的零食。
常常好幾天不肯洗澡,一身的塵土里畫著你玩過的捉迷藏,跳機器人,警察抓小偷……你曾經重重的摔在地上,卻嬉笑著爬起來,一身塵土來不及拍掉繼續熱情得投入到簡單的游戲里,而回家以后卻又被媽媽責罵臉上蹭破了皮,你的倔強再也扛不住委屈,抽搐著肩膀眼淚就開始掙脫眼眶,可你不要忘了,誰給你擦掉的鼻涕,誰給你小心翼翼地洗干凈臉龐。
那時你從沒在意身上穿了又洗洗了又穿的體恤已經磨沒了漂亮的卡通圖案,也沒在意肩上破開的小洞,你的要求極低,只要衣能蔽體,其他都可隨意。那不影響你整天跑到喜歡的小女生課桌前炫耀贏了多少卡片的戰績,那也不影響你舉手時的勇氣。那個臟兮兮的小孩曾經在感情和學習面前都好像無敵。
那時你沒想過空調WiFi和手機,你只想能多吃幾塊西瓜,然后挺著圓黝黝的肚皮帶著那條可愛的土狗去捉幾只蜻蜓,然后回家放到蚊帳里。
……
你肯定不知道,以后的你開始違抗母親,但又時常后悔自己的蠻橫無理,又被自尊心驅趕著循環這樣的傻事,以后的你真傻母親面前還要強調自尊心。你也不會想到你會多了兩個可愛的外甥女,懷著悲傷的喜悅把姐姐曾經給予的愛全部還給她們,那還嫌不夠。
你也不會想到你居然會對穿衣打扮開始用心,對喜歡的人開始膽怯,和朋友之間也學會酒水相禮。你后來看到玩捉迷藏的小朋友也曾想停下來問他們可不可以加我一個,但隨后又被自己這樣幼稚的想法逗笑。你開始離不開網絡和手機,曾經看書的專注和熱情被手機發酵成十幾億人中間渺小的空虛。
我是這樣熱切的懷念你,想找回你,變成你。不在乎外人如何評價這種可笑的想法,只是不想僅能在回憶里和你相遇。
疲倦爬滿了眼皮
我開始素描自己
用一支回憶的鉛筆 ?和
半塊妄想的橡皮
我畫出你稚嫩的臉龐
擦掉你哭泣的淚痕
我畫出你弱小的身軀
擦掉你孤單的背影
我畫出你藐視世界的勇氣
擦掉你被現實回擊后的失意
我畫出母親慈愛的雙眼
擦掉她生出的白發和皺紋
我畫出姐姐美滿的家庭
擦掉她操勞的身影
我畫出回憶里她所有的音容
我擦掉自己沒有開口的遺憾
我畫出世界的童真
替你擦掉你擦不去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