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上待擴建的大街上,我坐在車子上單腳支地,扭頭看著身后來往的人群,突然一輛快速駛去縣里的公交車揚起一大片灰塵,弄了我一身。
突然很懷念冬天了,初二那年冬天大雪下得紛紛揚揚,數學老師說,已經有八九年沒下過這么大的雪了。我望著宿舍墻頭上那一棵還沒枯死的草,它已經被大雪埋沒了半截,心想,八九年……那么久啊。
我給語文老師發微信,問她在沒在家,我要找她去玩,沒得到回復。甜甜又給她打電話,她在陽谷陪豆豆讀高中還沒放假。那個小豆豆已經上高中了啊,體育老師瞇起眼對我們說,你們不要離他很近,別看他的眼。我以為他得了紅眼病,怕傳染。我同學問為什么,體育老師狡黠一笑:他長得太帥啦,我怕迷倒你們……
果然,那個在講臺上給我們講笑話的小豆豆已經長得又高又帥,他給我們拿瓜子吃,我說,謝謝豆豆。他很害羞地一笑,說,不謝。單個嘴角上揚。我跟我同學對視一眼,天吶,這不是偶像劇里的男主角嗎?可他已經上高中了。
甜甜想給班主任打電話,她說她沒號碼了,我說我也沒了。然后從大腦里提取了11位數字念給了她。她很驚訝地望著我,我也納悶,多少年了啊竟然還記得,或許我英語老師的號碼好記。她打過去,他說正在給人補課,于是我們便說等他不忙了再去拜訪。我倆去了中學,看到了正在施工的教學樓,開小賣部的孟老師,看到歷史老師和物理老師,但倆人根本不認識我們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英語老師倚門而笑,和前來咨詢的學生家長談笑風生,我騎著電動車扭頭三次,他都沒看到我,我還差點撞路旁的一輛小汽車上,沮喪。
這整個初中,一些曾經的好朋友已經失去了聯系,幸好冉冉和甜甜等三五好友還在,記憶還在。那一場因不靠譜的朋友弄得沸沸揚揚的暗戀早已隨風飄散,而那個他已為人夫為人父,但他是否知道,他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都那么重要的做著男主角?他應該知道。
我說,×××,我喜歡你。雖然那樣的告白毫無意義,因為在這之前,這件事幾乎全校都知道了。我覺得很好玩,如釋重負。初二我和一個女生鬧矛盾,她諷刺我說,你要不要臉,偷偷喜歡人家兩年。我說你放屁,六年級畢業時就開始了好么?這不快三年了……
記憶里那大雪覆蓋的校園已經不在了,那綠草如茵的操場也沒看到,但操場帶給我的不只是跑操做操,初二下學期某一個周四的下午第二節體育課,我和我同學打羽毛球時太投入,被凸出來的磚頭絆著腳踝,一瘸一拐了半個月才能正常走路。還有開學后的大掃除,學校里要求自帶工具,我還丟了一把小鏟子。我在操場上跑過一百米二百米八百米一千五百米,跳過竹竿和沙坑。我還記得初二那次運動會,班主任給我說開始別跑那么快,不然最后沒勁了,我激動地點點頭,然后整個一千五百米我都是在第一個,中午回家到車棚里推自行車時差點抽筋沒辦法蹬車。
我喜歡跟我同學騎著電動車在鎮上的大街小巷亂逛,我很懷念小學時的關忠格老師,總是想去拜訪一下,但總不能成行。那個對我無限關照的班主任,每當我想起他便非常感激和感慨,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是否還在教學?十多年沒見面了,他肯定已經不再記得那個愛哭的女生了。
風揚起漫天的沙塵,迷了行人的眼睛。我的小學初中都在這個小鎮上度過,我時常對它充滿幻想,總有一天,它會有良田千頃稻花飄香,有人群熙攘古道熱腸,有小橋流水人家安詳,有裊裊炊煙無風直上,少了陌上輕塵,再見父老鄉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