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衣冠禽獸
文|菀柳青青
剛帶小家伙回來的時候，我還因為無法陪伴它而擔憂，現在暫時有盈姐的陪伴，我也就比較放心了。
第二天我下班回來，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打扮一新的小家伙，它身上穿了一件款式，做工都比較講究的新衣，而且尺寸，顏色都和小家伙很配。本來就長得不賴的小家伙被這樣收拾了一下，立馬變成了一只楚楚動人，人見人愛的“衣冠禽獸”。
只是小家伙似乎有些不習慣，眼神中有一絲幽怨，走起路來也有那么一點扭捏。我也管不了這些了，穿幾天自然就會習慣了。再說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作為一條短毛狗，小家伙也該添置衣物了。
第二天是周末，天氣不錯。早餐過后，我決定帶小家伙出去遛遛。說起來自從前主人伍思齊將它強留給我之后，我還是第一次帶它出去散步。
可是剛剛出去不到十多分鐘，我就被這個小家伙弄得很難堪。見到臟東西就湊上去，要喝路邊水溝里的臭水，走到一個公交站臺的時候，它似乎對別人的嘔吐物產生了興趣，要不是我及時喝止，恐怕它都要下口吃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家里好好的白開水不喝，狗糧不吃，偏偏喜歡這種惡心的東西。
然而，更讓我難堪的是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崛起小屁股拉便便。
記得之前帶它出來的時候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問題。第一次到家里來，它自己會找衛生間，將便便拉在廁所里，帶它外出的時候，它從不在比較干凈的地方大小便，一旦有需要，也會找一個比較偏僻雜亂的小角落里解決。在我眼中，它是一只很講衛生的狗狗，所以它的這一行為讓我始料未及。
人在遭遇重大變故的時候，性格可能會大變，難道狗狗也不例外？可憐的小家伙，無法想象這過去的這幾天是怎么度過的。
路人紛紛測目，看著這個當眾制造污染的四腳小獸，小家伙泰然自若，我臉紅到耳根，一時手足無措。路邊有人提醒，我才知道拿出紙巾來抓起地上的狗屎，扔到垃圾桶里。
接下來的兩天，我在客廳里也為小家伙收拾了幾次殘局。面對我的怨怒，它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眼里帶著愧疚和惶恐。幾次耐心糾正之后，它終于恢復了原來的習慣，自覺地拉到廁所里。
盈姐短暫的幾天休息結束了，不能照顧小家伙了，而周一我又要開始上班了，白天大部分時候都是小家伙獨自在家。所以作為補償，每天下班后我就要花更多的精力陪伴它。
為了避免當眾撿屎的尷尬，我每次帶小家伙出門的時候，手上都帶幾張報紙，或者路邊有發廣告的，我順手接過來。一旦發現小家伙有要便便的傾向，我便立刻將紙鋪到它的小屁股下面，然后我將目光撇向另外一邊，表示不認識這狗。等它完事之后直接包起來扔進垃圾桶。
如此反復幾次之后，小家伙也似乎恢復了原來的廉恥知心，很少有為難我的時候了。
然而，我很快發現了它的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膽小。經常有些和它體型差不多狗狗主動向它表示友好，它總是置之不理，如果再靠近些，它就會緊張。有時候碰見和它身材大小差不多的流浪狗擋住它的道路，它都會繞道而行。
有一次我實在看不下去，在一旁輕聲鼓勵它，“別怕！”。見到有人撐腰，小家伙立刻斗志昂揚，戰斗力爆滿，將那小狗嚇得屁滾尿流，夾著尾巴倉皇逃竄。狗仗人勢，看來這幾個字還真是沒有說錯。
后來我發現，面對那些小型犬的時候，只要我在旁邊，隨便說點什么，或者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小家伙都會勇往直前，無所畏懼。但是，面對稍微大一點的狗狗，它完全就是一個慫包，它會立刻沖向我，努力地爬到我身上，尋求保護。它的眼神中充滿恐懼與焦慮，當我把它抱起來，它的驚慌才慢慢平復，那個時候我能深深地感覺到它對我的信任與依賴，就像小孩子對父母一樣。
然而，相對于大型犬而言，小家伙最怕的還是貓。那種和它體型接近的，同樣是用四條腿走路的生物，別說是見到了影子，就是聽到叫聲，小家伙都會打哆嗦。多次努力之后，我徹底地放棄了對這種恐懼的治療，每次帶著小家伙出門看到這些家伙，我都會尊重小家伙的選擇，趕緊避開。
小家伙前前后后在家里沒有呆多少天，但是家里的小布偶，大都毀在了它的嘴里，然而另外一個東西卻成了它的最愛。從醫院回來后，為了對抗結石，我聽從醫生的囑咐多喝水，多運動，買了一根跳繩。然而，我才用了一兩次，就被小家伙盯上了，塑料把上手沾滿了它的口水，很快，這根跳繩也報廢了，沒幾天只剩下一個把手。這唯一的殘骸更是被小家伙視如至寶，連睡覺都要抱著。
我回家了只要一坐下，小家伙就會把那個把手叼過來，放到我腳邊，眼巴巴地看著我。我知道它的意思是希望我和它玩拔河的游戲。我實在不想用手去碰那口水淋淋的東西，于是找了一根繩子系住。當小家伙口銜那只把手，走到我的腳邊，用期待的眼神仰視著我的時候，我就撿起繩子的另一端握在手里。
為了配合它，我裝出很吃力的樣子，小家伙果然更加賣力。對付這個體重不超過六千克的小家伙，我還是沒問題的。為了不讓它失望，我不能總是讓它輸，但是也不能總是讓它贏，不然太假了，它可能會覺察出我的敷衍。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它贏，小部分時候是我贏。如此一來，它的戰勝欲越來越強，把這項比賽當做了事關自身榮譽的大事。
從我拾起繩子的時候，戰斗就正式拉響了。小家伙四條小腿蹬著地面，全身崩得緊緊的，像一只和狼群對峙的野牛，那一對招風大耳像極了兩只牛角。小家伙一邊用力拉，嘴里一邊還發出嗚咽聲，像人們在重體力活使盡蠻力時候發出的聲音。
這個時候，甜美嬌憨的“衣冠禽獸”變成了鐵骨錚錚的“拼命三郎”。
很快，鍛煉的效果就出來了，小家伙的力氣越來越大，我的左手慢慢的就很難應付它了，然后，我必須真正的參與這場競技中了。我暗自懊惱，一時的善意，讓自己不得不和一條小狗展開了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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