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公,我肚子疼。”馮盼盼推了推熟睡的老公,見他半天沒反應不禁又加大了力氣,然而自從她懷孕后一有風吹草動就驚醒的老公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醒來。
肚子越來越痛,她現在非常想去洗手間。
見實在喊不醒睡得跟死豬似的男人,馮盼盼咬咬牙,只能自己扶著大得出奇的肚子顫顫巍巍下床往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與床只有不到百步路的距離,馮盼盼卻走得異常艱難,兩只小細腿支撐著碩大的肚子,遠遠看去就像氣球上系著的飄帶,肚子越來越沉,小家伙也不太安分,開始在媽媽肚子里練拳擊。
虛弱無力的身體加上陣痛的肚子讓馮盼盼苦不堪言,只一會功夫就汗如雨下,她平日里挺拔美麗的雙腿此時不堪重負,不停打著擺子。
好不容易走到梳妝臺,馮盼盼長吁一口氣,本想坐下來緩緩,碩大的肚子卻讓彎腰都成為困難,無奈她只能撐著梳妝臺喘了喘,一邊輕輕拍了拍肚子試圖讓小家伙安靜下來。
小家伙似乎感應到的媽媽的責怪,輕輕撞了一下肚皮就安靜下來,馮盼盼不由一笑。
看,我兒子多可愛,這么小就知道心疼媽媽了。
馮盼盼扶著肚子傻笑了一會,感覺力氣回來了準備繼續往前走,一抬頭卻掃到鏡子里那張臉,不由又停下動作,仔細端詳起來。
前二十五年,她不吃肉,不熬夜,從學會化妝就再也沒有人看過她素顏,美麗優雅的她一直是人群中的焦點,最終還釣到了李家二子當金龜婿。然而自從懷孕,為了孩子健康她每餐都要吃以前根本碰都不碰的東西,為了防止化妝品傷到孩子,她連孕婦護膚品都不敢用,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洗澡都要人幫忙。
想到肥肉硬塞進口腔的軟綿感,那種令人作嘔的油膩似乎還卡在喉嚨里久久不散,馮盼盼輕撫臉頰的手不由收緊,鏡子里的人同樣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她。
A4腰變成水桶腰,漂亮的鵝蛋臉變成大餅臉,眼睜睜看著自己迅速從眾人仰望的女神變成以前自己都瞧不起的黃臉婆,沒有哪個女孩想見證這種墮落,于是她也漸漸不再照鏡子。
等等,再等等。
馮盼盼安撫自己,只要這個孩子生下來,那就是李家長孫,到時候她想要什么沒有,現在受得罪都是值得的。
她看著鏡中那張肥胖油膩的臉露出一絲笑容。
鏡子里的女人也嘴角上咧,憑空多出幾分鬼魅。
馮盼盼收拾好心情,準備一鼓作氣走到洗手間,眼角瞥到鏡面不由一愣,待她再看,鏡中還是那張油膩的大餅臉。仿佛多看一眼都傷眼睛,她匆匆撇開頭往洗手間走去。
身后的鏡子里印出女人佝僂的背影,臃腫的肩膀上攀著一只滿身血污和粘液的怪物,那怪物形似嬰兒,五官模糊不清,仿若蒙了一層人皮,此時大到詭異的腦袋眷戀地蹭著女人,尖銳的五指深深插進女人脖頸,噴涌而出的血液已淋濕女人大半身子,原本素白的睡衣紅到詭異,每走一步吸飽血液的拖鞋就發出“咯嘰”聲,鮮紅的腳印從女人腳下一直延續至床邊......
02
“盼盼....盼盼....”來自天際的聲音破開迷霧,把她拉回現實。
馮盼盼神經性抽搐了一下,身子從床上彈起又落下,整個人止不住地劇烈顫抖,豆大的眼淚滾落,明明驚懼到極點還是本能壓抑著哭聲,她用空洞的視線掃著四周,似乎怕招來什么東西。
“盼盼,你怎么了盼盼,哪里不舒服你告訴我啊。”
馮盼盼雙手用力攥住丈夫的胳膊,像拽住了最后一跟救命稻草,尖銳的指甲掐進丈夫皮肉,她想告訴丈夫那個恐怖的噩夢,但......但夢里是什么,她怎么一點也想不起來。
她又驚又懼,那種滲到骨子里的涼意讓她即使在丈夫懷里依然不停顫抖,她想說些什么,卻表達不出萬分之一自己的真實感受,只能一遍一遍告訴丈夫,她做了個噩夢,她做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噩夢。
李默掃了一眼被掐出血絲的胳膊,眼睛淡漠無波,手卻輕撫著妻子的背,用輕柔的語調地安撫道:“書上說懷孕的人容易多想,不過是個夢,沒什么的。你要是覺得哪里不舒服我們就去醫院檢查,你現在呢,主要任務就是好好安胎,別瞎想,給我們李家生個嫡長孫出來,讓老爺子也高興高興。”
馮盼盼在老公的溫聲細語下漸漸平復,也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不由臉上一紅,想向以前那樣鉆進老公懷里撒嬌,于是身子軟軟靠向李默,卻不想李默恰好起身,馮盼盼猝不及防側摔在床上。
“小懶蟲快起床了,我們去吃早飯......”李默轉身看到馮盼盼的窘境愣了一下,似乎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臉上便帶著歉意要扶起馮盼盼。
馮盼盼一早上情緒大起大落,此時惱羞成怒一下打開李默伸過來的手。
“啪”清脆的巴掌聲讓兩人同時停止了動作,整個房間連空氣都安靜下來。
馮盼盼有些不安,她對李默從來都是小意奉承,哪敢像這樣駁了他臉面,她正準備說些什么緩解下氣氛,李默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帶著笑容扶她起床。
她不禁有些得意,為了這個孩子她吃了多少苦,李默還要靠她肚子里的孩子繼承家業呢,對她好點是應該的。
這么想著馮盼盼一邊洗漱一邊嘟嘴抱怨起老公昨晚不體貼,李默也好脾氣地任由她說,在一旁幫忙遞毛巾。
等到打開門被室外的空氣一吹,馮盼盼一個激靈,理智回籠恨不得撕了剛才口無遮攔的自己。
她自認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自從嫁進豪門就謹言慎行,時時不忘向老公示好,正因為知分寸懂進退,她才能坐穩李家二少夫人的位置。
可剛才她干了什么!居然恃寵而驕。
李默也和平常不太一樣,雖然李家二公子待人接物溫和有禮,但她清楚李默有多高傲,即使她是他的法定伴侶,她還是能從李默眼底看到居高臨下,這也提醒她處處小心,不要做越界的事。
馮盼盼心下懊惱,正想著如何彌補,鼻子被輕輕刮了一下,她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李默的淺笑,于是暗自嘲笑自己想多了。
她放下心思,腳步輕快地向餐廳走去,沒有看到身后李默那冷得滲人的雙眼。
03
李家家大業大但嫡枝只有李老爺子和他的兩個兒子,如今除了臥病在床的老爺子,其他人都住在宅子里,廚房為了迎合各人口味,早餐向來是中西餐各占半壁江山。
馮盼盼剛在餐桌旁站定,一股油煙味直沖腦門,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她右指緊扣桌面,左手捂著肚子弓著腰,想嘔又嘔不出來的感覺逼得她恨不得刨開肚子直接把胃拿出來。
一旁的傭人見狀上前幫忙,卻不想剛碰到馮盼盼衣袖就被她尖叫著推到在地,“別碰我!”
馮盼盼看到傭人不懷好意地向她的肚子伸出手,想也沒想一把推倒那個人,她直起身來,環視一圈看見所有人臉上都帶著嘲諷不屑,陣痛讓她徹底失理智。
她用力將擺在手邊的油條連盤子掃向傭人,“你們是想我死是不是?啊!我是孕婦!我是孕婦!你們竟然給我吃這東西,你們都不懷好意,都不想我好過對不對,你們竟然嘲笑我,你們有什么資格嘲笑我......”
眾人被她突然狀若瘋狂的模樣嚇呆了,一時間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偌大的餐廳只有馮盼盼的嘶聲咒罵和瓷碗摔碎的聲音回蕩。
直到一聲驚叫打破凝滯的氣氛,李默才如夢初醒般指揮傭人制住發瘋的馮盼盼,把她抱在懷里安撫道:“好了好了,盼盼,不喜歡讓她們重做就是了,沒必要為這點小事生氣,要是不小心傷到你和孩子叫我可怎么辦,誰惹了你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咱不氣了好不好!”
馮盼盼被人制住時就安靜下來,此時乖巧地縮在李默懷里啜泣,還不時配合地點點頭,從勃然大怒轉變到小鳥依人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周圍的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隱隱升起一個念頭。
這二少夫人怕不是瘋了吧!
李默似乎未察覺周圍異樣的眼光,依然不緊不慢地安撫著妻子,向來45度的唇角微微上揚,初生的陽光照在他俊逸的側臉透著說不出的溫柔。
尖叫的主人見沒人顧得上她便自己踩著十公分高跟鞋娉娉裊裊走過來。
趙婷穿著露肩小禮服,妝容精致,一副要出門的打扮,看見老二夫妻倆一大早作妖就不由來氣,刻薄的話張口就來:“呦呦呦,瞧瞧這是怎么,向來溫柔賢淑、美麗得體的二少夫人竟然一大早撒潑,傳出去怕要笑掉別人大牙!真是上不得臺面的,懷了孩子就得意忘形。”
趙玲是白富美,與李家門當戶對,從小就是天之驕女,自然看不上馮盼盼這個靠美色上位的妯娌,平時沒少奚落她。
但馮盼盼很會做人,平日里對她一副聽不見、聽不懂的無辜樣,若是周圍沒有旁人,那就更能裝了,一副委曲求全的白蓮花樣。三番兩次下來,就有好事的自媒體傳出李家妯娌不合,大太囂張跋扈打壓柔弱二太的八卦。
趙玲看見老二兩口子兩張假仙臉就來氣,只要碰到就要諷刺幾句,而馮盼盼則是四兩撥千斤,暗戳戳擠兌回去,從來沒讓趙玲占到過便宜,只要老爺子不在的場合兩人必定硝煙彌漫。
馮盼盼還沒有從突如其來地憤怒中回過神,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李默在一旁安慰她。兩人不搭理讓趙玲感到無趣,她不由輕嗤一聲:“有些人吶,自以為懷了孩子就高枕無憂了,也不看看是個什么自己德行。”
趙玲意味深長地瞥了馮盼盼一眼,不等兩人反應便抬腿往外走去。
李默沒理她,安慰情緒還未完全平復的妻子:“大嫂脾氣就這樣,尤其這幾天老爺子住院,她忙前忙后人也跟著上火了,看什么都不順眼。你聽聽就算了,別往心里去。”
上火是真,照顧老爺子就未必了。
事實如何兩人心里清楚,這話只不過是說給旁人聽的。
李默吩咐傭人把早餐送到臥室,正準備扶著馮盼盼上樓休息,門口傳來趙玲的聲音:“你說什么!誰出車禍死了?”聲音尖銳嘶啞,猶如繃斷的琴弦驟然劃破眾人耳膜。
04
李家大少爺李沉出車禍死了!
在李老太爺重病在床,李家繼承人競爭進入白熱化的時候,李家大少死了。
按說李大少這種時候出意外最終得益人李二少會受不少非議,但知道內情的人都不由自主搖搖頭,嘆一聲“報應啊”。
實在是李沉的死處處透著詭異。
行車記錄儀清楚地顯示,李沉上車時意識清醒,但行至出事路段后開始時不時觀察后視鏡,神色漸漸慌張,額頭大量出汗,然后突然提到極速,像是后面有什么東西追著他,駛過一段距離后,他再次觀察后視鏡,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當他轉過臉的瞬間,放松的神色被驚恐取代,肌肉變化太快以致于表情夸張到詭異,他猛打方向盤似乎在躲避什么,一陣天旋地轉汽車從盤山公路墜落。
調查人員查看了沿途監控,當時正值深夜,那段公路只有李沉一輛汽車。
那么李沉看到的什么?
聯想到不久前李家壓下去的酒駕撞人事件,大熱的天知情人硬生生出了一身白毛汗。
李家因為大少爺意外去世而兵荒馬亂,若是以前馮盼盼說不得要在媒體長輩面前表現一下悲痛,在趙玲面前展示一下得意,但現在她自顧不暇。
她實在分不出精力過多關注別人,連續半個月作同一個噩夢,醒來只記得夢里有怪物,但再回憶就開始頭疼,這讓她神經衰弱,整天生活在焦慮中,稍有風吹草動就如驚弓之鳥,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甚至開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開始的時候,是有視線盯著她。照鏡子時有,洗臉時有,走路時有,視線如芒刺背,讓她寢食難安。
后來,有東西開始跟著她。有時候分明感覺背后有人,轉過身去只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和隨風飄揚的紗簾;走在幽暗的走廊上總有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她快,腳步快,她慢,腳步慢,她轉頭,只有奢華的雕飾隱藏在陰影下,張牙舞爪的藝術在黑暗中蠢蠢欲動,隨時準備撲上來吞噬她。
馮盼盼惶恐不安,她告訴每個人這些可怕的事,但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產前焦慮導致錯覺,建議李默帶她去看心理醫生,還貼心地準備好各種資料。
但她知道這是真的,東西無緣無故換了位置,已經關上的門自動打開,衣柜里若有若無的呻吟,這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她被東西纏上了。
她想請高僧做法,然而她時常瘋癲的狀況嚇壞了所有人,沒有李默的同意誰也不敢讓她隨便走動。
她被圈在這棟別墅里,只能與恐懼為伴。
這天她又看到了那個怪物,怪物趴在她肚皮上,混合著血液的粘液順著爪子滴落在襯衫,那怪物似乎察覺到馮盼盼在看她,嚶嚀聲透過迷霧傳來:“媽媽......來陪我......”
馮盼盼一個激靈,抓起梳妝臺的修眉刀就刺向肚子,關鍵時刻被推開房門的李默捉住手臂,他搶過修眉刀扔在地上,反手一巴掌扇過去,平日里情深義重的好男人此時像被激怒的公牛絲毫不在意妻子瞬間紅腫的臉頰。
聽到動靜的傭人沖進臥室,看到這一幕都低下了頭。
“你們怎么回事,不是說了她精神狀態不好要看牢嗎,怎么還讓她動危險物品!沒有的東西,要你們有何用!滾出去!”
房門輕輕合上遮住了里面的動靜,傭人們松了一口氣紛紛討論。
“二少第一次發著大火,嚇死我了。”
“可不是,任誰看到剛才那一幕估計都得瘋,不過二少不是最喜歡夫人么,怎么下那么重手,夫人還有孕呢。”
“大少爺突然出事,老爺臥病在床,所有重擔都壓在二少身上,偏偏夫人還瘋瘋癲癲,二少能扛到現在才爆發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二少夫人的事真的很詭異呀,好好的人說瘋就瘋了,一點征兆都沒有,而且那個肚子也太大了吧,說四胞胎都有人信,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孕婦這么造還一點事都沒有......”
“咳咳。”
眾人回頭見管家面無表情站在身后立馬散去。
李默來回轉了幾圈,心里一把無名火越燒越旺,抬頭一看馮盼盼還保持著被打的姿勢動也不動,終于再也忍不住。
他上前抓住馮盼盼的頭發把她扯到鏡前冷笑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家里的傭人都比你漂亮,你給我好好記著,你全身上下唯一珍貴的就是這個肚子,在老爺子去世前,你最好給我保證安安穩穩生下孩子,否則我要你好看!”
說罷他扔下眼神空洞的馮盼盼起身離開,室內一片安靜。
良久,女人似笑似哭的聲音隨著晚風飄散在空氣中,“不該借胎的,不該借胎的,這是......報應啊......”
05
李家子嗣艱難,孩子是長輩考慮下任繼承人的重要因素。
隨著老爺子病重繼承人問題也擺在了明面上,李沉李默爭斗不斷,集團內部也紛紛站隊,兩人一時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時兩人不約而同都把注意打在了孩子身上,哪方先生下李家長孫,勝利的天平就向哪方傾斜。
李沉李默兩口子天天求醫問藥,搗鼓各種生子偏方,想趕在老爺子立遺囑前懷個孩子。
李默眼見想盡了辦法妻子也沒懷上就去醫院檢查,結果發現他自己患有不育癥。醫生提議人工授精,可這事一旦做了必定瞞不過李沉,李家不可能讓一個生不出孩子的人做家主,事情陷入了死胡同。
因此李默在得知民間有借種的說法便起了心思,千方百計勸說馮盼盼同意借種,并許諾下種種好處。馮盼盼被打動了,她明白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自認有李默的把柄在手底氣十足,就同意了。
兩人千挑萬選,選中了在工地上搬磚的李大龍。李大龍高大健朗,算三百年前的本家,最重要的是他孤家寡人,沒有復雜的社會關系,這是借種的不二人選。
馮盼盼偽裝成被富家子弟拋棄的打工妹,絕望之下準備投河自殺被李大龍所救,李大龍看她無依無靠,擔心她想不開便時不時開導她,一來二去兩人互生情意,不久就開始了同居。
李大龍對馮盼盼很好,身上有十塊錢愿意為她花九塊九,日子雖然貧苦,李大龍還是變著法兒逗她開心,她和他在一起時很少想到老公李默。
馮盼盼在老城區住了快半年,有點樂不思蜀,她喜歡李大龍眼里心里都是她的樣子,她假裝自己忘了任務,假裝他們是真正的夫妻,但假的就是假的,李默的一通電話讓她回到現實。
她趁李大龍不在家的時候再次與李默見面。
一邊舍不得李大龍的情,一邊放不下李默的錢,馮盼盼回到出租房時心事重重,沒有等李大龍早早就睡下了,第二天起床李大龍不在也沒有在意,以為他早早上工了,直到晚上李大龍還是沒回來,她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她找遍了所有地方能找的地方,工地上,回家經過的公園,李大龍經常落腳的飯館,可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在狹小的出租屋里等了他七天,擔心李大龍,也擔心李默責怪,就在她準備硬著頭皮回去跟李默重新物色人選時,李大龍又回來了。
李大龍說,他想多賺點錢向她求婚,就去打了幾份工,結果太累了被鋼筋砸到,這幾天一直在醫院養傷。李大龍說,他害怕她擔心就沒有告訴她,還給她看了自己脊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一臉憨笑著安慰她傷已經好了。
馮盼盼的心里又酸又甜,抱著那個男人哭了一夜。
她不是沒有心肺,這個男人對她的好她都知道,她舍不得他。
只是有些東西始終是李大龍給不了的。
那之后不久馮盼盼有了身孕,就從李大龍的世界離開,也沒有再關注過那個男人過得好或者不好。
老大兩口子酒駕撞死了人她是知道的,只那時候她孕吐嚴重加上心情不好,自己都過得渾渾噩噩,哪里有功夫管別人的事,反正李家能擺平不是嗎?
后來馮盼盼收拾好情緒,把自己重新武裝成李家二夫人,本著抓趙玲把柄的想法讓人調查了酒駕的事,但那時許多證據早就不在了,而當她得知受害人是李大龍后就再也沒有查下去。
她怕愧疚淹沒她。
當她身邊出現怪事后,她就有一種預感,這是報應,于是重新查了酒駕事件,卻在看到李大龍去世時間時渾身冰冷。
馮盼盼一直以為她消失后李大龍是為了找她來到李家附近才被酒駕的老大兩口子撞死,但調查報告卻告訴她,李大龍早就死了,那天他看見她坐著豪車離開,慌忙之中想追上她卻被飛馳的車輛撞飛。
她知道李大龍死了,卻不知道在她懷上孩子之前,李大龍就已經死了。
李大龍死在她和李默見面的那個晚上,那七天后回來的,是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個什么東西?
馮盼盼徹底瘋了。
李家二少夫人瘋了,雖然李默有意壓制,但這一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李家別墅的氣氛越來越微妙,此時的馮盼盼卻對此一無所覺,她終于看清了那噩夢中怪物的模樣。
馮盼盼肚子里伸出一根臍帶,另一頭連接連接著形似嬰兒的怪物,那怪物扭曲細瘦的四肢支撐著大到詭異的腦袋快速向她爬來,身上的粘液隨著走動流到地板,在它身后鋪成刺眼的紅毯。
馮盼盼知道遲早有一天會看見這個怪物,但當她真正面對她時還是驚懼到極點。
那個怪物,長著死去已久的李大龍的臉!
馮盼盼一屁股攤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凝固,汗毛瞬間直立,冷汗從額頭滑入眼睛,又澀又疼,她想用尖叫發泄內心的驚懼但張開嘴只有“嗬嗬”的喘氣聲。
耳邊傳來孩子的嬉笑:“媽媽來陪我玩吧......來玩嘛......”
馮盼盼不知從哪里來了力氣,連滾帶爬地向外跑去,長長的走廊將陽光牢牢擋在外面,昏暗的角落不知名的東西注視著闖入者,不知道什么時候連風吹動窗簾的聲音都不見了,整個空間仿佛被割裂為另一個世界,只回蕩著馮盼盼急促的喘息聲。
馮盼盼不管不顧奮力向光亮處跑去,就在她以為跑出來的時候猛然看到站在光暗交界處的怪物。
“媽媽不喜歡我嗎,可我喜歡你哇.....你來陪我吧......”
怪物一聲聲呼喚讓人心煩氣躁,馮盼盼忍無可忍,握緊偷拿的工具刀向它撲去。
只要殺了你,只要殺了你,我的生活就能恢復正常......怪物的血噴濺在馮盼盼臉上,她只覺前所未有的暢快。
李沉意外去世讓趙玲好一陣忙活,眼看到手的財產成了別人的,趙玲氣悶不已,但兩人本就是商業聯姻,并無多少感情,趙玲整理好情緒后聽說馮盼盼瘋了就急急來看笑話,沒想到剛上樓就被立在一旁的馮盼盼抓住連捅數刀。
馮盼盼力道大的驚人,趙玲幾番掙扎還是脫不了掌控,只能像離開水的死魚一樣眼睜睜感受死亡來臨。
視線的最后,是馮盼盼那張扭曲快意的笑臉。
06
李默放下電話,臉上的悲痛被笑容取代,他情不自禁哼起了最愛的歌。
老大兩口子死了,馮盼盼瘋了,這個世界上跟他爭的,知道他秘密的,都閉嘴了,而他,是最大的贏家!
李默拿起致幻劑欣賞了許久,無色的液體在陽光下折射出美麗的光澤,只有用過的人才知道它有多迷人。
他的心早已扭曲,只有這些人的死亡才能安撫他躁動的血液。
那時他擔心馮盼盼跟個農民工太過辛苦準備接她吃頓好的,卻看到素面朝天的馮盼盼一手提著菜一手挽著那個男人,兩人說說笑笑朝家走去,就像世間所有平凡的夫妻一樣。那樣的馮盼盼,李默從沒有見過。
那一刻,身為男人的屈辱徹底爆發。
他在出租屋下吸了一晚上煙,第二天就打電話叫馮盼盼出來,并讓李大龍看到馮盼盼上了豪車。他看到李大龍一直追著車跑,就減慢速度不讓對方跟丟,本來他只想給李大龍一個教訓,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被撞死了,開車的還是李沉。
他從后視鏡看到那一幕,手抖得連方向盤都抓不穩,他不知道那一刻沸騰的血液下掩藏的是恐懼還是興奮。
等冷靜下來他決定放下這件事,既然李大龍死了,那他就再給馮盼盼一個機會,畢竟借胎這件事還是由他提起的。
他等著馮盼盼發現李大龍消失,他等著馮盼盼聯系他,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馮盼盼寧可守著奸夫的空屋子也沒有給他打電話,李默徹底被激怒了。
馮盼盼回家后他才知道懷了孕,原本的目的達到了他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這個貪婪的女人就像一灘卡在喉嚨處的嘔吐物,讓他惡心的不行。于是他把強烈致幻劑下在馮盼盼的水杯里。
人和地獄往往只有一線距離,一旦惡念起,地獄便生。
致幻劑讓馮盼盼瘋瘋癲癲,他看到效果,轉手又把它下給了李沉。
現在李氏集團是他的了,沒了競爭對手,作為籌碼的孩子也就沒用了,他完全有時間慢慢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至于那個孽種,既然馮盼盼那么鬧騰都沒有流產,就只能怪他命不好,跟著那女人一起住精神病院了。
想到這里,李默又忍不住哼起了歌。
光潔的玻璃墻上映著李默佝僂的背影,他的肩膀上攀著一只滿身血污和粘液的怪物,那怪物形似嬰兒,腦袋大到詭異,尖銳的五指掐著男人脖頸......
作者:施楠,情在心中,理在筆下,用心記錄人間,用靈魂書寫未來,希望我的文字能帶給你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