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坡度有多陡,重要的是我們對巔峰的渴望?!狶ady章
輸入“戛納電影節”,搜索框里跳出的第一個專題叫“史上最糟的獲獎名單誕生”。不知道這家媒體的自信是從哪里來的。
昨晚下了直播,電影頻道正在轉播戛納電影節的頒獎。27歲的少年和80歲的老導演分別拿到評委會大獎和金棕櫚,少年難掩激動,仗著顏值高,任性地邊講話邊抽泣,老導演中氣十足,用電影表達自己對底層生活的關注。
如果不是這場頒獎禮,今年的戛納停在我心里的關鍵詞就只有“華語片零入圍、蹭紅毯、網紅、堵車”等一片狼藉。好在戛納依然是戛納,辦了69屆依然被電影人奉為藝術殿堂,大概正是因為它不被任何喧囂的社會潮流牽制的電影藝術立場吧。
看到一句很有意思的點評:歐洲電影在戛納輸送著價值觀,日本電影玩味著自己的小情調,韓國努力突破但還有點找不著北,中國電影則全部轉向了商業。
在電影的世界里,商業和藝術似乎永不可共存,商業片占領影院的排片,藝術片只能被少數精英觀賞,所以有了“跪求票房”這個怎么說都不體面的怪現象。
許多人不知道,在戛納電影節之后的6月,同一個場地還將舉行一場全球廣告人的盛典——戛納廣告節。我的一位廣告人朋友從戛納回來后說,電影宮里每晚的頒獎會都把她弄得哭哭笑笑,最優秀的廣告人為最杰出的作品鼓掌,只有在那種氛圍里你才知道真正的廣告是什么,廣告人的價值是什么,在這些最值得驕傲的作品前,你也明白了好廣告和爛廣告的分界。
電影人的心情大概也是如此吧。80歲的導演肯·洛奇領獎說:做電影很了不起,電影讓我們將想象變成現實,但又讓我們意識到現實。
我們將電影奉為第七種藝術,它傳達的不是娛樂,而是光影中對歷史的反思、對現實的反襯,以及對未來無限的想象,不管它是商業片還是藝術片。
作為一個對電影沒有特殊癖好的普通觀眾,我并不想擺出拒絕商業片的姿態,我的要求只是:不想眼前飄的全是爛片。至于爛片的定義,在我看來就是那些價值觀錯亂的電影,能不能傳達美好的價值觀,是中國電影人能不能跨過紅毯,走上戛納最后一級臺階的分野。
許鞍華的《黃金時代》上映時,許多人說看不下去,三個小時里一直在刷朋友圈。我坐在電影院里,前排有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們安靜地看完了全片。燈光亮起時,我發現老奶奶是坐著輪椅的,一個中年的姐姐,大概是他們的女兒,走進來推著老奶奶走出了放映廳。
第二年香港金像獎頒獎,票房慘敗的《黃金時代》獲得了最佳導演、最佳影片,許鞍華又站到了領獎臺上,那一刻我居然有種“放心”的感覺。
在電影得不到市場的肯定時,我很擔心導演得不到獎項的認可,不再敢打破常規去拍電影。也許打破后重建的那個電影并不那么好看,但導演最珍貴的是找到自己的表達方式,而不是在標準化的大片邏輯中一遍一遍地復制。
這種心情,在小導演澤維爾·多蘭的獲獎致辭上也得到共鳴,他說:年齡越大我越能意識到,很難被人理解,可更奇怪的是,我很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是誰。今晚你們的見證,你們的理解,你們的愛,讓我相信,應該用心和天性去做真實的電影,不向困難妥協,即使別人暫時無法理解我想表達的情感,但最終我還是可以達到目的。我的電影你們會喜歡也可能不會喜歡,但是阿納托爾·法郎士說過,我不愛理智冷漠,我愛激情瘋狂,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拍電影。
最后,以這屆戛納電影節閉幕式的開場白和大家共勉:
爬完這些臺階需要肺活量、時間、膽量和勇氣,無論我們是努力地爬、滿懷激情地爬、吹著口哨三步并作兩步地爬,也無論坡度有多陡,重要的是我們對巔峰的渴望,我們終于爬到了最后一段樓梯的最后一節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