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小叔在老家是家喻戶曉的人物,方圓十里沒有不認識他的。為何這么出名?倒不是因為他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光彩的事情,恰恰相反,他因說謊聞名于十里八村。小叔說謊時從來不會讓人感覺到他在說謊,他可以把一件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從他看似真誠的話語中,事情原本的樣子被說成了另一個生動的故事。雖說完全不可信,但聽起來有滋有味,生動活潑,怪不得村里人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卻也喜歡聽—他把說謊的水平提升到了講故事的級別。我一直都覺得遺憾,如果小叔多讀些書,他本可以成為一位優秀的作家的。然而,他卻成了人們眼中的“不著調先生”。

小叔做過很多“驚天動地”的撒謊偷盜的事跡,曾經跟家里撒謊說談了個對象,要準備結婚,叫哥哥姐姐們幫忙準備結婚的婚房和物資,等到準備妥當了,大家才發現他其實是跟空氣談了個戀愛……小叔去東北打工,因為偷了廠里的廢銅廢鐵拿出去賣,被發現后“潛逃”回了老家,還跟村里的男女老少們說廠里沒什么活,賺不到錢,回家來休息段時間。小叔還因為跟大叔鬧別扭,一氣之下,偷了大叔的牛拿出去賣,幸虧發現的及時,沒有賣成,但自此后,大叔就不允許他再進自己家門了。

小叔農忙時節和過年時偶爾會回到老家,幫助爸爸大叔姑媽們干些農活,過年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但因為歷年來的種種“劣跡”,伯伯、爸爸、大叔、大姑、二姑、小姑們并不待見他(爺爺奶奶早已過世),所以到哪里免不了一頓臭罵。盡管如此,小叔從不反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該吃吃該睡睡,心中的太陽照常升起,仍舊謊話連篇的講述著他在外面遇到的“傳奇故事”。要出去打工臨走時,還免不了從哥哥姐姐那里搜刮來數量可觀的“民脂民膏”,作為路上的盤纏。

我小的時候,小叔喜歡逗我,因此,我對他并不反感,只是耳朵里聽爸爸媽媽們說了很多他的劣跡,才開始對他警惕起來。我不清楚為什么他那么愛撒謊,還愛偷東西,而且這么多年,本性不改。一定是那樣做能帶給他某種好處吧。姑且不去想它,這是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掐指算來,我與他已有多年未見,不知現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在哪里生活?

小叔啊,是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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