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里一遍遍重復著提醒乘客到站的語音信息,也沒能把碧薇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她把頭倚在窗前,目光直視黑漆漆的窗外,不帶任何表情,同一車次的乘客從自己身邊川流而過,也絲毫沒能引起她的注意,直到一位帶著職業笑容的乘務小姐走到她的身邊,詢問:“這位小姐,本次列車已到達終點站,請問還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碧薇被這個突降的聲音驚醒,眼睛快速掃過空蕩的車廂,才恍然覺悟,繼而對乘務嫣然一笑,略帶歉意的說“哦,謝謝,我這就走開”
05年的那個濕冷的冬天,S城的一座不算高聳的寫字樓,碧薇抱著一摞文件急匆匆往公司趕來,匆忙的腳步到來的前一秒,電梯門已經慢慢的合攏,碧薇有些許的遺憾,片刻后,電梯門再次打開,她幾乎要雀躍起來,一個穿紅色夾克的中年男人,對她微笑,招呼她進來,她感激的報以回笑,紅著臉走了進來。
故事或者說事故,就是從這個微笑開始的,十年后的今天,回憶起初次見面的場景,碧薇這樣描述張大宇的,他戴著半金絲邊兒的眼鏡,有著溫暖的笑容,亦雅亦邪,自帶光圈,魅力無限。
那一年,碧薇22歲,大學剛畢業,應聘到一家不大不小的設計公司做了前臺接待,工作繁瑣枯燥,老板是個精明狡詐的猥瑣男人,偶爾會讓她們出席一些不懷好意的飯局,她和同事小白經常在私下里抱怨,奈何就業的壓力下也只好委屈了自己。那是一個周末,老板電話過來說晚上有個飯局要碧薇和小白參加,電話中特別交代必須參加,碧薇和同事趕到的時候,包廂里有酒過三巡后的微醺和老板心懷鬼胎的企圖,在煙霧繚繞中碧薇看到張大宇,他身上穿著一件深灰色外套,襯衣潔白,袖口筆挺。
碧薇被安排到了張大宇身邊,坐下的瞬間,一股男性獨有的氣味伴隨著升騰的熱氣撲面而來,這種味道讓碧薇聞起來非常舒服,碧薇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徒增些許好感,她知道那是他幻想出來的爸爸的味道,劫難由此開始。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碧薇喜歡在午夜空曠的馬路上游蕩,路燈把她的背影拉得很瘦很長,有一種孤零零的溫暖,好像在失落的世界里只有影子和她相依為命,只有彼此,不可替代。
而如今她不在是一個人,她一直懷疑那次飯局里,有誰在她的杯中下了什么蠱,她輕易的愛上了這個只見了兩次面的男人,盡管他有家室,盡管對他一無所知,和他在一起日子,碧薇真正體會到了一個小偷的戰戰兢兢,然而當她終有一天一去不再回頭,她卻選擇原諒了自己那時的輕狂。她二十幾年真正肆意快樂的時光也僅此一段而已,有什么不可以,憑什么不可以,她就是迷戀那如走鋼絲一般半空中搖搖欲墜的快樂,至少,那快樂的時候她身邊有個叫張大宇的男人給了她父親般的溫暖。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個道理碧薇不是不明白,可是她不能接受這道墻是那么的千瘡百孔。正室登堂, 男人只顧著保全自己,這個看平日里卑謙溫雅的男人,這個在床上竭力吞噬一直占據著他的男人,只是迷戀她年輕的身體及這美好肉體給他帶來的歡愉。她終于明白了,她固執地尋求的承諾,以及他霧里看花的姿態。
她深深吸了口氣,拖著行李箱匆匆下了車,來來往往都是形色匆匆的人,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沒人知道她那段荒唐的過去,華燈初上的通道口人流熙熙,已經完全沒有了記憶中的模樣,只有廣場的老鐘場在提醒著她這十年光陰的真實存在。多少似曾相識的畫面,如今都變成似是而非的風景。十年,足以讓一座城市脫胎換骨,人心又豈會比城池更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