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生活,昨天的修行

1

A君,女,她給我講她的故事時已離婚三年。她說三年了,我剛剛走出來,我從來沒想過他會跟我離婚,也沒想過他有這份勇氣和膽量。他家在農村除了幾間破房子外什么都沒,還兄弟兩個,娶媳婦都沒地方住,所以結婚后才讓他跟我一起住我娘家,但沒想到,這竟成了我們離婚的罪魁禍首。

她說他男人老實勤奮,每天下班后洗衣做飯,樣樣家務全包,但就是嘴巴不甜,平時在家不怎么說話,所以我母親不太喜歡他,飯菜做的不合口時我母親總是說他笨。每次我母親批評他時我也不能幫著他說話,畢竟我母親是長輩,我們又住在我父母家里,我知道他也委屈,但我希望他能理解我,我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現在不能因他和父母鬧翻臉吧。

我說你想過如果你是他,他和他父母這樣對你是什么感覺。

她說我從來沒想起過,如果他愛我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的變化是在我們結婚的第二年,我生了個男孩兒,他很高興,我們父母也很高興,我們家是拆遷戶,父母手里有錢,對孩子花錢特別大方。因此,我母親常看不上他給孩子買的東西,總說他買東西圖便宜。慢慢的,他的話更少了,下班到家就下廚房做飯、洗碗然后是帶孩子。和我也很少交流,我以為他是累的,所以沒多想。

如果這時我能意識到他的變化或許我們也不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她繼續說。

那天晚上,他在洗碗時孩子哭了,我喊他來哄孩子,他可能著急了,打爛了我母親剛買的一套餐具中的其中一個盤子。我母親進廚房一看生氣的說:洗個碗你都洗不好,還能干什么呀,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是剛買的就不知道小心點啊!

我母親的話還沒說完,他拿起一個盤子直接給摔地上了,新買的怎么了,我就干不好,你干的好你自己干吧。他臉紅脖子粗地瞪著我母。我母親沒想到他會這樣,氣得一下子扶著門不能動了。我一看他把我母親氣成這樣,就跟他嚷嚷起來了,你怎么跟我媽說話呢,你把東西打爛還有理了,我媽那么大歲數了,還天天在家給你帶孩子,你有本事你別住這啊,住這就得好好干,不愿意干就滾蛋,我們家拆遷有的是錢請保姆。

第二天,他就搬到了單位的宿舍。我沒理他,以前我們吵架時也這樣,他住單位一兩天就回來了,到家逗逗孩子笑笑就沒事了。沒想到這一次他是半年后回來的,而且是回來和我離婚。他說在一次聚會中認識了一個聊得來的單身女人,女人溫柔而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我才感覺自己像個男人,而且是一個有尊嚴的男人。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不敢相信他真的會變心,真的會不要我們的兒子。我說為了孩子,你回來吧,我們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還好好過日子。

他冷冷地說:怎么可能當什么事沒發生呢?你讓我滾蛋我滾了,你現在讓我滾回來,對不起,我滾遠了。

他很快就結了婚。我母親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天天在我面前罵他是個負心漢,罵他沒良心,背叛我。我只能聽著,沒有心情去安慰她。

我從一個十指不染塵埃的高傲公主變成了一個邋遢的家庭婦女,每天手忙腳亂地去干著他以前干著的所有家務,慢慢地我理解他了,心也釋懷了。但想到他決意離婚我還是挺恨他的,竟然那么狠心不要我和兒子。

我看著A君滿臉的滄桑和疲憊,怎么也找不到她當初的高傲氣息,時間會把一切都還給你,無論你付出的是真情還是傷害。

2

B君,男, 一個又老實又孝順的男人,父親多年前去逝,他一個人照顧身體不好的母親。后來經人介紹娶了個賢惠能干的媳婦,媳婦開了家小理發店,因為手藝好,小店生意興隆,一年后,他們有了個聰明伶俐女兒。

因我們是同事,所以,我們經常去他媳婦店里做頭發,媳婦正忙著理發,叫B君幫忙倒杯水,或者說幫忙把洗頭水給同事多燒點。B君總是不耐煩地回答我不會弄,別叫我,你自己燒。他媳婦就尷尬地笑著跟我們解釋:他大男子主義,也是,哪能讓男人干這種活。事后,我說B君怎么當著我們的面不給媳婦面子,這樣你媳婦會生氣的。他說沒事的,我媳婦很愛我。

去的次數多了,我們知道原來B君的母親看不上這個開理發店的兒媳婦,因為兒子在大學里工作,找個理發的兒媳婦讓她沒面子。B君孝順,自然聽母親的話,所以不拿媳婦當回事。

媳婦知道自己的老公孝順,也不計較,依然每天在店里忙忙碌碌。轉眼間,B君的女兒上幼兒園了,媳婦送他接。我們都覺得他家工作分配真好,媳婦不僅能掙錢還能送孩子上學,B君掙錢少但工作不忙,可以提前下班接孩子。

時間久了,B君受母親的影響,對媳婦也橫豎看著不順眼了。一日下班晚走,見B君領著女兒到了辦公室,身邊還跟著一位陌生的年輕女孩。憑直覺,我覺得他和這個女孩關系不單純。果然第二天,他告訴我女孩是他的小情人,在網上認識的,讓我不要告訴其他同事,更不要告訴他老婆。我說我不是三八的人,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趕緊斷了吧,否則你老婆知道了會跟你離婚的。他回我,我老婆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但不會跟我離婚,因為她很愛我。

半年后, B君可能怕這種事對女兒影響不好,提出分手,但那女孩子不依,總來單位找他,很快單位人都知道了,當然他媳婦也知道了。媳婦長年累月地站著理發,身體透支厲害,受此打擊一下子病倒了。而此時,女孩還在糾纏,B君怕女孩子走極端不敢翻臉。媳婦失望至極,出院后立刻和B君辦了離婚手續。

媳婦用自己掙的錢買套房子搬出了他家,并帶走了女兒。單位領導為了避嫌,把B君調到郊區的分校,路途遙遠,只能周末回家,母親本來就不好的身體,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后更糟了,再加上無人照料,很快去逝了。

再見B君,剛過三十歲的他頭發白了一大半,長年一個人吃住在學校,天天糾纏他的小情人知道他離婚后一無所有,很快就消失了。

3

C君,男,已人到中年,天天油頭粉面出門,對門兩年,從未見過他老婆孩子,每次見面都是他主動打招呼:吃了嗎?唉呀,今天又去談了一個生意喝死我了,或者是剛跑了趟郊區工地看看工程進展,唉,累死我了。總之,給人感覺是個很能干的人。

小區暖氣新改造成天然氣,借暖后我們這個樓門幾家總是不熱,找熱力公司一問,說是C君家沒交暖氣費,多次催他就是推脫不交,熱力公司只好把這樓門的總伐門給關了。

一日晚上看他家燈亮著,我們幾戶決定一起去找他談談。進屋后他很熱情地讓我們坐,我們客氣著卻找不到下腳的地方,沙發上零亂地堆放著臟衣服,地上到處是空啤酒瓶,煙灰缸里的煙蒂堆得像個要爆炸的老刺猬,陽臺上各種空酒瓶子已堆到半人多高。于是我們站在客廳直奔主題,希望他趕緊把暖氣費交了。

他一聽就一臉哭相地說,唉呀,我真是沒錢了,不瞞你們幾位大姐,我兩年前離婚了,媳婦帶著兒子走了,從此我就一直走霉運,做啥生意都賠錢,沒辦法,我前段時間剛找了份司機的工作,可是太辛苦了,這大冬天我起早貪黑一個月才五千來塊錢,請朋友吃吃飯唱唱歌就沒有了。

我說你不是做工程的嗎,三千多塊錢的暖氣費都交不起。

他又一聲嘆息,以前公司是我媳婦管理的,生意還可以,后來我媳婦要照顧孩子,就交給我就全權管理,誰知道我管理后工程款都要不回來,欠錢的都跑了,人也找不到了。

鄰居大姐說你找朋友借借,不能因你一家影響我們整個單元都受凍。

他有點激動,我算是看清朋友了,有錢的時候都來找我,喊一嗓子來喝酒能來一個排,哥長哥短地叫我,叫著叫著這個把我手表要走了,那個把我好看的衣服也穿走了,都是兄弟我也無所謂。現在我沒錢了,誰都找不著了,連媳婦都走了,我現在窮的一天就吃一頓飯,晚上不喝酒睡不著覺,你們說說,我要有錢會過成這樣嗎?我要有錢媳婦兒會離開我嗎?

想必那女人離開的是一個不僅看不到希望而且還不停地把她拖下深淵的人。

人生的路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我們活著每一天都是在修行。昨天不可一世地踐蹋他人的尊嚴換不來今天的被人尊重;昨天恣意揮霍、傷害她人的感情自然換不來今天有情人的陪伴;昨天用金錢換來的酒肉朋友,今天自然不會雪中送碳。

電視劇里那些再虐心的愛情,再變態的婚姻最后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但現實生活中沒有偉大的愛人,也沒有不要尊嚴的愛人。他/她愛你不是你傷害他/她的理由,他捧你在手心不是你踐踏他尊嚴的法碼,你是什么樣的人就會過什么樣的生活。

今天所有的不如意,都是昨天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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