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山之酒（下）

日薄西山，落在山頭的殘陽叫醒了沉睡的大妖。血液一般的顏色，真是不吉。酒吞童子悠悠轉醒，思維還有些凝固。本大爺似乎睡著了？還做了個夢……一個十分香艷而旖旎的夢。但是為什么……抬手捂上心口，這里會澀澀地發緊呢？

這世上，竟有人會讓本大爺如此記掛么？誰？是誰？紅葉么？不……不對……不是她。記憶中自己從未有過那般放縱的歡愛，是……自己地臆想么？誰？本大爺竟會如此想要他？想不起來……那雙眸子，對了，那金色的雙眸！是妖怪吧……而且……是個男的。同本大爺交好的大妖怪啊。大天狗……荒川之主……都不對，至于晴明寮里的，嗯……妖狐，黑白鬼使，妖琴師，判官，夜叉……夜叉？那個喜歡裸奔的家伙是有幾分欠操的模樣，他以前的模樣倒也有幾分像……“嘖。”

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酒吞童子利落地起身，撈起酒葫蘆大步流星地往回趕。剛進了院門就大聲嚷嚷起來：“夜叉！夜叉你給本大爺出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著實嚇壞了庭院溜達的幾位。“怎么了？怎么了？不是泡溫泉去了么，為何一回來直呼夜叉的名字。”晴明幾步上前，攔住酒吞童子的去路，防止他發泄火氣砸了屋子。“溫泉之事稍后再談，本大爺現有事找夜叉。”“鬼叫著什么？你找本大爺有事？”這邊正勸著，那邊夜叉倒是披著衣服就走了出來。到了酒吞童子跟前，隨手插好妖戟，不以為意地靠在上面和他對視。酒吞童子一陣無名火起，幾乎是命令般的，生硬地讓夜叉換回以前的衣服。“本大爺憑什么聽你的？”夜叉一副你腦子有病的模樣看著他。“不憑什么，你不換本大爺就用酒葫蘆呸死你。”“喝！打架本大爺會怕你？來啊！”說這話時，夜叉極快地瞥了晴明一眼，幾不可查。

酒吞童子不斷在心底告訴自己，也許這個家伙就是他肖想的妖，千萬忍住不要動粗。直壓得喉間一口血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救場的妖終于到了。“禪心。”青坊主手握禪杖出現，世界瞬間和平許多。“罷了。”一臉復雜的晴明終是松口，“夜叉你換回來吧，有些事的確沒辦法一直瞞著。”

喲嚯這咋回事？瞞？他知道本大爺想操了夜叉？不不不……那個人真是夜叉？此刻酒吞童子仿佛被驚雷擊中，內心似有一萬只小鹿男在亂撞。而當他看見換回原始的夜叉時，他才真正的愣住了。腦海中那人的身影不斷閃現，與眼前的妖重合，最終變成了夜叉的臉。

不！不對！心頭一痛，額角也開始突突地跳起來。一陣鈴聲開始在耳畔回響。“摯友！”“吾的摯友啊……”誰……是誰？“是……誰？”用力按住額頭，酒吞童子痛苦地出聲，“本大爺到底……忘了誰……”“茨木童子。”猛地抬頭，酒吞童子看向晴明，目眥欲裂。“他叫茨木童子。”

“啊呀……他最終還是……想起來了么？”八百比丘尼走過來，從懷中掏出一塊沐浴著金光的碎片，“那么……這個就交由你保管吧，酒吞童子。”顫抖著手接過那塊讓他莫名熟悉的碎片，看向比丘尼：“這是何物？”“茨木童子的靈魂碎片。”“抱歉，酒吞童子。”晴明垂下眼瞼，“我的力量恢復得不夠，將你救回已經耗盡陰陽之力了。”“他……他死了？”“還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找到他所有的靈魂碎片就能將他喚回。”輕輕地握拳，把那碎片放在貼近心臟的位置：“本大爺一定能找到的。”像在許諾些什么。

“摯……友？”終于醒來的茨木童子看著自己穿戴整齊的樣子有些發愣，附近也沒有酒吞童子的蹤跡。若不是覺得身體酸軟無力，茨木童子甚至要覺得自己先前只是在做夢。這是第一次酒吞童子在歡愛之后先行離去，想起先前的種種反常，茨木童子覺得大事不妙。

剛離開結界的范圍，一陣血腥之氣便撲鼻而來。他能感受到酒吞童子的瘴氣混雜在空氣中，不受控制地翻騰。“摯友！”順著氣息尋去，看見那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此刻渾身浴血，身首異處。“額……啊！！！”

幻化為女身的茨木童子在羅生門附近徘徊，打探著相關消息。見渡邊綱一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您當真愿意為了小女子做任何事？”“那……煩請您去死吧！”

“茨木童子！”“啊……原來是晴明，此事與你無關，莫要再來妨礙吾。”“我能讓酒吞童子活過來。”“你……說什么？”“我能讓他活過來，不過有代價……”

“吾……能同摯友作為你的式神活下去？”“不過你們不同于雀，我恐不能一齊召回。”“沒關系……這樣……就夠了……”

每找到一塊茨木童子的靈魂碎片，酒吞童子就能從中感知到他的一部分記憶。時至今日，酒吞童子看完了他死后所發生的事情，茨木童子的靈魂碎片也集齊了。

“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