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從零零碎碎的夢里醒來，粉嫩的被子前所未有的柔軟，粉色的窗簾罩著朦朧的薄紗，陽光透進來，灑在她身上，溫暖又舒適。

　　她起身巡視了一圈，客廳擺設很簡單，黑色的真皮沙發，磨砂玻璃的茶幾，全景的陽臺兩邊各擺著一盆蘭花，實木的花架托著青花瓷的花盆，翠綠的葉子生機勃勃。

　　黎笑洗完臉，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她還穿著她的體恤，身無長物，總不能這樣跑出去，還好她昨天請了假，不然兩份工作都丟了，她就要睡大街了。

　　正沉思著，響起一陣門鈴聲，竟然是外賣小哥，一定是陸澤給她叫的外賣。

　　她將餐盒拿到餐廳，餐桌上鋪著素雅的桌布，一個橢圓的玻璃缸安靜的擺在上面，他竟然還養了一條魚，一條紅色的金魚，華麗的尾巴正優雅的搖擺著。

　　黎笑坐在椅子上，將食物一一打開，一碗紅豆粥，一袋小籠包，一盒中式酥餅，兩份小菜，還有一杯奶茶。

　　此時的陸澤正坐在電腦前，看著黎笑一口粥一口包子的香甜吃相，心里竟泛起甜意。

　　他記得昨天是在醫院的走廊看到她的，昨晚她又突然暈倒，難道她……病了？

　　陸澤快速查了昨天的門診記錄，黎笑的名字赫然在其中，診斷書上清楚的寫著：患者的癥狀與體征無特異性，外周血細胞減少，骨髓增生異常活躍，紅系/粒系細胞成熟障礙且伴有許多不典型巨核細胞特征……

　　片刻的沉思后，陸澤決定去找王教授。

　　王教授是著名的血液病專家，碩士研究生導師，從事血液病臨床與研究三十多年，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只是他已經退休，現在獨居在西郊的一棟別墅里，很少見外人。

　　陸澤來到別墅門前，紅漆的大門陳舊灰暗，他伸手扣了扣門，良久，門打開了，一個毛發凌亂發白的腦袋探出來，“進來吧！”

　　陸澤跟著走進去，屋內陳設老舊，但是每樣東西都規規矩矩，他在王教授對面坐下，把手里的文件夾遞過去。

　　王教授帶上老花鏡，聚精會神的看起來，過了大約十分鐘，他摘掉眼鏡，沖著陸澤連連點頭，“不錯，不錯，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是醫學界的棟梁之才啊！這篇論文在醫學上有很高的價值，你做的很好！很好啊！”

　　陸澤看著王教授布滿血絲的眼睛，說：“老師，您研究的白血病治療方案進展的怎么樣了？”

　　王教授嘆了口氣，“我正在實驗，可是一直沒有成功，我的方案一定沒有錯，究竟錯在哪里呢？錯在哪里呢？”

　　“老師，我相信您的方案沒有錯，可是現在有那么多的患者瀕臨死亡，您一定不能放棄，我看著他們痛苦，恨自己無法拯救他們的生命。”陸澤說到后面，聲音愈發低沉。

　　王教授感慨的說：“我這一生都在研究醫學，為醫學而生，為醫學而死，如今我一把年紀了，只要這次實驗成功了，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老師，我能幫您做點什么？只要您吩咐，我一定盡全力。”陸澤看著對面那張臉，皺皺巴巴的皮附在干瘦的骨頭上，這里面藏著的到底是怎樣一個靈魂呢？能讓一具血肉之軀廢寢忘食，甚至忘了自己？老師對醫學的付出，他是最清楚的，所以他尊敬他，相信他。

　　“你跟我來。”王教授站起來說。

　　陸澤跟在王教授后面，走到二樓的實驗室里，推開厚重的門，一股難聞的令人作嘔的味道迎面撲來，王教授像失去了嗅覺一般，面無表情的走進去，陸澤伸手掩著鼻子，也跟著走了進去。

　　試驗室里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換氣的天窗，旋轉的扇葉發出呼呼的聲響，各種實驗器皿整齊的排列著。

　　王教授走到一個玻璃箱子旁邊，指著里面說：“你看看！”

　　陸澤看過去，箱子里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只小白鼠，尸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出血點，皮毛上凝結的血液紅的發黑，眼睛半睜半閉，仔細一看，它們的眼珠竟然是血一樣的顏色！

　　“老師，這是？”他皺著眉問道。

　　“這些小白鼠都被改變了血質，我給它們注射了不同的藥，應該有一只是活的，可是你看！全死了，它們全死了！”王教授攤著兩只手，眼睛瞪的溜圓。

　　陸澤沉思半晌，剛想說話，王教授突然驚叫一聲：“快看！”

　　“快看！它沒死！它沒死！”

　　一只小白鼠睜著通紅的眼睛掙扎著爬起來，顫顫巍巍的晃了幾下，發出尖銳的“吱吱吱吱”的叫聲。

　　王教授接著說：“它沒死，接下來就會慢慢的恢復正常……”

　　陸澤有些疑惑的看著那只幸存的小白鼠，它三爪著地，正舔舐著一只前爪，那小小的白牙上滲出鮮紅的血液，它舔完又換了另一只爪子，舔完前爪又換個姿勢舔后爪，然后一口一口的舔舐著自己的皮毛……

　　“老師，這是怎么回事？它的眼睛怎么會是紅色的？”

　　王教授解釋說：“這種藥物能改變動物的血液，但同時也是有副作用的，目前還不清楚，還在試驗階段。”

　　“那要是用在人身上，會怎么樣？”

　　王教授搖了搖頭，“畢竟人和老鼠的身體差異還是比較大的，看來實驗想要成功，得需要有人以身試藥啊！”

　　“老師，那豈不是太危險了？畢竟藥效尚不明確，而且，怎么會有人心甘情愿的試藥？畢竟，目前白血病的治療效果還是很好的，大部分患者都可以延長生命，一部分患者也可以治愈，不能治愈的還可以做骨髓移植……”

　　“目前化療是白血病治療的最重要手段，在前期抑制白細胞快速增長、控制病情，但多次化療對人體多臟器的損傷導致嚴重合并癥的發生，進而造成多臟器的衰竭，化療藥物副作用巨大，患者難以長期堅持，容易導致白血病細胞產生耐藥性，而骨髓移植的費用高昂，直系親屬提供骨髓手術費最少也要二十萬，通過中華骨髓庫配對費用大概要五十萬啊，而且移植后還有三五年的排異關口，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那些患者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你知道嗎？”王教授情緒有些激動，他一口氣說完，手按在玻璃箱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陸澤上前一步扶著他的胳膊，關切的問：“老師，您沒事吧？”

　　王教授擺擺手，說：“沒事！沒事！”他緩了口氣，又說：“我就是為了那些人能治的起病，只要我的藥研究成功了，就能徹底治愈千千萬萬個白血病患者，再也不會有人因為沒有錢而回家等死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