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我哪里的景色最美,首先想到的是家鄉花石那萬畝荷田。
連日來,姐在家人群里曬荷花圖,昨日她在散步途中,居然偶遇了一對罕見的并蒂蓮。遠隔千里之外,我似乎嗅到了熟悉的荷香。
年少時,總想往外飛,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飛得越遠越好。那些天天見著的蓮花稻花草籽花,還有菜園子里一串串的南瓜花絲瓜花這花那花,再好看,也不如他鄉的一朵馬蘭花。
這些年,我從南走到北,行走了二十來個國家,走過的路長了,到過的地方多了,思鄉的情緒卻越來越粘稠得有些化不開。夢里常常蔓延著一堆荒草,那是父母親長眠的那個山頭上的荒草,牽牽絆絆,糾纏得醒來后的情緒亂蓬蓬的。
受姐姐那一幅幅荷花圖的招惹,我又想起了羅漢山下那連綿的荷田。上午,給家鄉的老同學發微信,請他幫忙留意尋找,我想在我的家鄉買一座屋后有山,門前有水有荷田的老房子。
我希望老了以后,生活的環境就像蘇軾的那首《鷓鴣天》里所描述的:
“林斷山明竹隱墻,
亂蟬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鳥時時見,
照水紅蕖細細香。
村舍外,古城旁,
杖藜徐步轉斜陽,
殷勤昨夜三更雨,
又得浮生一日涼。”
盡管,已無親人生活在家鄉。但是,將來退休了,自由了,幾兄妹可以一起回鄉養老,哥哥愛釣魚,姐姐愛種菜,我呢?隱于山水之間讀書寫作,豈不妙哉!
就這樣,一群老頭老太太們聚在一起,閑適地吃飯喝茶打牌逗樂,慢慢地老去。
然后,等那么一天,我們一個個地走了,永遠地守護在父母左右,塵歸塵,土歸土,一抔黃土永安寧。
此生,或許,這只是一個難圓的夢。
我愛花愛草愛一切有生命的植物,喜歡看山看水看云彩的變化,在大自然面前,蛻變成孩童一樣的簡單。
然而,如今我就像葉公好龍一樣,離我的所喜所愛越來越遠。每日里,關在玻璃大廈里,早出晚歸,不見天日地碼字碼字再碼字。在這個偌大的京城,有房了,有車了,似乎手頭也不缺錢花了。可是,缺失感卻隔三差五地偷偷冒出來。
有時候,忍不住癡想,究竟哪一種人生狀態是最幸福的?究竟哪一條路才是最好的?
其實,不用問答案,我自己常常跟人說,生活是多元化的,每一種選擇都是合理的,這世界上哪有什么最好最幸福的呢?活好當下,勝過一切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