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進了宿舍,三個同伴都已經在洗漱了,嘉禾放下手中的袋子,顧不得休息就趕緊整理起來,將衣服一件一件的掛在衣柜,細細的數了一下,柜子里沒有去下商標的衣服和裙子有十五件之多,她拿出一條肉粉色的連衣裙放在床頭,打算明天穿。柳依往嘉禾的柜子看了一眼,有看了一眼站在柜子前的嘉禾說道:“是不是不知道明天穿什么?”
嘉禾又將剛才拿出來的裙子拿起來,在身上比劃著說:“柳依,你看這條裙子好看嗎?”
“好看。真的,你穿起來一定很漂亮,是歐陽給你挑得。”柳依說。
嘉禾笑著問:“你是怎么看出來得?”
“我不告訴你。歐陽比你有眼光,他的眼光獨到,看人很準。”柳依笑著說。
“你是在夸我嗎?”嘉禾問。
“看看你,有金子都被你貼在臉上了。歐陽有眼光怎么是夸你了?你沒有歐陽的眼光。”
“歐陽有眼光,但是,她看上了我,那被有眼光的人看上難道還不能說明我的好嗎?”嘉禾對于自己的肯定和贊美是非常珍視的,她希望從戀人,老師和朋友的嘴里知道,自己是很獨特的,自己是值得被愛得,被關心得。
“今天我們在操場轉的時候,我看見隔壁宿舍的那個長頭發女生,哎呀媽呀,她可真豪,和她男朋友兩個人就在那里抱著親嘴,她男朋友都有生理反應了,那里就像掛著一頂小帳篷一樣。他男朋友的手一直在她的胸上摸來摸去的。”秦芳剛一進門就說。
柳依看了她一樣,說道:“我看你也有反應了。”說完,她自己就笑倒在床上。
秦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說:“我有什么反應?”
“你那里都已經泛濫成災了。怎么沒有出去開個房?”柳依有時候也開這種有顏色的玩笑,但她從不追問嘉禾,也不開嘉禾的玩笑。
“你可真壞!我敢打包票,你如果有男朋友肯定出去同居。”秦芳一邊整理東西一邊說。
瑾萱接了一個電話,然后開始細細的化妝,嘉禾她們都覺得奇怪,柳依問道:“瑾萱,要睡覺了,你化妝干什么?”
“哎呀,我正要說呢,我爸媽來了,在校門口讓我出去呢。我估摸著晚上不回來了,晚點要是查宿舍的話你就說我被父母接走了。”瑾萱說著話并沒有停下手里的活兒。
不一會兒,瑾萱踩著高跟鞋出去了。剛一出門,熄燈號就響了,柳依看了看時間說“這都快十一點半了,她父母怎么才來接她,真是奇怪。”
“柳依,我保證瑾萱在外面有男人,你有沒有覺得她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半夜出去,夜不歸宿,不是父母來了,就是這個姑姑那個舅舅來了,她家人都喜歡半夜來看孩子啊?”秦芳一說,三個人恍然大悟。
“所以說,這是個同居時代,兩個人談戀愛不同居就不正常。除非就是男的有病,女的性冷淡。”秦芳躺在床上悠悠地說。
在黑暗中嘉禾看不清秦芳的表情,但是這句話卻聽的清清楚楚,便回了一句:“歪理邪說。你保證你一定會和現在的男朋友不分手,以后會和他結婚嗎?如果,我是說如果,等畢業的時候勞燕分飛,各奔天涯,那怎么辦?你怎么向你未來的丈夫交代?男孩子反正無所謂,但我們女孩子就不一樣了。”
“嘉禾說的對。那一層膜男人還是非常重視的,有了不見得會怎么樣,沒有那肯定會怎么樣。”柳依接著嘉禾的話茬說。
“嘉禾,你能保證一定會和歐陽結婚嗎?我可聽說歐陽準備是要出國的。若是他走了,你怎么向你以后的丈夫交代呢?”秦芳問。
“我和歐陽沒有發生關系,愛信不信。”嘉禾說完翻了一個身準備睡覺,停止這次談話。
“別騙人了。我說你可別生氣。你前些日子懷孕了,大家都知道了。”秦芳說。
“你聽誰說的?”瑾萱說,一邊說一邊從床上下來,撩起睡裙,拍著肚皮說:“你看看這是孕婦的肚子嗎?”
“人家都說看見你去墮胎了。當然看不出來了。”秦芳好像沒有看到嘉禾的生氣,自顧自地說。
“你也就跟著別人瞎起哄,嘉禾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她有那個時間去嗎?”柳依坐起來說,“你這個人不長腦子這一點確實挺惹人煩的。”
“寒假的時候我們又不在一起。”秦芳辯解道。
“這都是什么呀,我是不是得去醫院檢查然后開個‘處女證明’來給你們看呀。”嘉禾生氣說“都是一些什么人,自己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非要把別人也拉上。”說完,便再不啃一聲。
不一會就傳來了秦芳的呼嚕聲,嘉禾被這聲音吵得睡不著,加上臨睡前秦芳的話,愈加沒有絲毫的睡意。
“睡不著?”柳依輕聲地問。
“嗯。”
“你也別放在心上,身正不怕影子斜。人們都愛捕風捉影地散布謠言,如果你在意呢,正好著了她們的暗道。”柳依勸說著。
嘉禾沒有嗯了一聲,再沒有說話,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靜靜地聽著。
幾天過后的周末,舅舅打來電話叫嘉禾回家過周末。嘉禾在舅舅家里非常的拘束,就是幫舅媽在廚房里干活也是小心翼翼的,擔心弄出不合時宜的響聲。舅媽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大大的眼睛里透著智慧和銳利,一頭烏黑的短發顯得非常的干練,挺拔的中等身材。嘉禾心里對舅媽既有依戀還有一些膽怯。
嘉禾不敢過分的打扮,一早起來穿了前幾天買來的卡其色牛仔短褲,白色的T恤衫,外套了一件淺色的坎肩牛仔服,隨意的豎著領子,背著黑色的雙肩包。因為是清早車上的人并不很多,上車之后嘉禾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拿出一本書讀了起來。學校離舅舅家雖然很遠,卻不需要倒車。嘉禾差不多讀了快一百頁書的時候公交車停在了舅舅單位門口。
嘉禾在來之前心里忐忑不安,但到了門口之后竟也歡喜起來,她遠遠的看見舅舅和表弟站在門口等她,心里不由得一熱,眼里有股熱流在涌動。這時候,迎面吹來一陣風,淚水奪眶而出。
剛一進門,嘉禾就看見從廚房里走出來的舅媽,她笑吟吟的看著嘉禾,她看了一眼嘉禾身上的衣服說道:“你臥室的床上放著給你買來的衣服,你去換上再來。”
嘉禾笑著謝了舅媽,到臥室換了衣服。她換上床上的深藍色的牛仔褲和白色的襯衣,剛合嘉禾的身材。嘉禾穿上出來給舅舅看,舅舅看了一眼,又讓嘉禾轉了一圈,連聲說:“衣服正合身。”舅媽聽見聲音出來說:“嘉禾天生氣質好,不拘于穿什么衣服,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嘉禾的身上都好看。”嘉禾聽見舅媽這樣說有一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的發紅,心里卻非常的舒服并有一些得意。
舅媽喊著嘉禾進了廚房讓嘉禾洗了黃瓜,西紅柿、茄子、香菇,萵筍等蔬菜,然后拿出幾樣肉類,耐心的教嘉禾這些蔬菜和肉怎樣搭配,需要放什么調料幾分火候。嘉禾站在舅媽的身邊認真地聽,有那么幾分鐘的時間,嘉禾心里想著如果這是媽媽該是多好。
嘉禾一樣一樣的將菜擺在餐桌上,放好筷子,請舅舅和表弟出來吃飯。舅媽帶著圍裙坐了下來,嘉禾看見圍裙還系在舅媽的身上,就趕忙走過去結下圍裙放在了廚房。
舅舅和舅媽不停地給嘉禾夾菜,嘉禾感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幸福和滿足。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聊,氣氛特別的和諧安寧,這樣的畫面是嘉禾無數次做夢夢見的。她和爸爸媽媽還有弟弟圍坐在一起,一家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然后,在嘉禾的成長中,這樣的情景幾乎沒有。
舅媽關切地問嘉禾在學校里的學習和生活,從上課作業,考試復習和學業規劃法日常的生活用度,嘉禾一一做了回答,唯獨略去了歐陽交往的這一段。舅媽的眼里略過一些不安,繼而回復如常。
“嘉禾,你們班里有沒有談戀愛的?現在的大學生不專心學習,竟是這樣那樣的烏七八糟的事情。”沒有等嘉禾回答有或者沒有,舅舅就說:“嘉禾,你可不能談戀愛,不要管別人干什么,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嘉禾答應著,舅舅繼續說:“現在談戀愛,完全是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不要把時間花在這些沒有意思的事情上。”嘉禾嗯嗯的答應著,弟弟不停地沖著嘉禾坐鬼臉,嘉禾趁舅舅和舅媽不注意的時候也做一些夸張的表情回應弟弟。
舅舅剛剛說完,舅媽就接上舅舅的話說:“現在很多女孩子還貪圖虛榮,在外面找社會上的男性做男朋友,你說這樣子多讓人擔心?不知道人家的職業,不知道人家有沒有成家,就稀里糊涂的跟著這些人瞎混,耽誤了學習,真是可惜。”
嘉禾聽著舅媽的話,心里略略盤了一下,也知道舅媽所說的并不假,不是大多數也不是極少數,總之比較普遍和常見,便也隨著舅媽說:“我們學校這樣的人也是有,周末的時候校門外面就有很多車接。”舅媽聽了嘉禾的話,說:“漂亮的女孩子要學會把握自己,不要貪圖一時的享受壞了自己的前途。看看你們學校,名牌大學,當初考的時候多不容易。”舅媽話說到這里沒有說下去,她在等嘉禾接話。
“嗯。想想過去幾年都沒有在一點之前睡過覺,現在考進來了,我肯定會好好讀書,爭取能考上研究生或者找個好工作,也不辜負大家對我的期望。”嘉禾說完舅舅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舅媽也笑著說:“你是聰明孩子,肯定不會做糊涂事。這幾個孩子里面就你最讓人放心了。”
吃過飯之后嘉禾讓舅媽坐著休息,一個人在收拾了餐廳和廚房,便進臥室拿書想和弟弟一起看書。推開臥室的門卻看見舅媽坐在窗邊的沙發上仔細的整理嘉禾剛剛換下的衣服,看見嘉禾進來,便問道:“你這衣服在哪里買的?你穿著也好看。”
嘉禾這才知道舅媽吃飯的時候那些語重心長的叮囑和小心翼翼試探得原由。嘉禾想到這些衣服都是歐陽在商場買得,衣服的風格和樣式適合大學生,適合十八歲的嘉禾,但價格卻不是嘉禾和嘉禾的家庭所能承受的。頓時,嘉禾的臉紅到了耳根,張口結舌一句話說不出來。
舅媽看嘉禾的樣子心里已然明白了幾分,她拉著嘉禾的手,讓嘉禾坐在床邊,然后說:“嘉禾,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愛漂亮是正常的,以前是我忽略了這一點。我和你舅舅都希望你好好讀書,其他的事情不要著急的想,著急的去做。”
嘉禾點點頭。舅媽繼續說,“女孩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身體的清白和心靈的自由是最漂亮的衣裳,是所有的名牌都比不上的。”說完之后,她看著嘉禾,她看到嘉禾在專心的聽她講,又繼續說:“你自己長得漂亮,氣質又好,再加上名牌大學畢業,到時候什么樣的男孩子還不是隨著你的心去挑?今年你才是大一,也只是人生的起點,自己多在學習上操心,知道嗎?”
嘉禾用力地點點頭,含著淚說:“我知道,我很用功的,在班級里成績也很好。”
舅媽拍了拍嘉禾的手背,柔聲說:“去和弟弟一起讀書吧,其他的事情不要想,以后想買什么衣服給我說。”
嘉禾點點頭走了出去。在和弟弟一起讀書的時候,嘉禾一點也不能專心于讀書,腦海里時不時的響起舅媽說的話,又時不時的浮現出歐陽年輕英俊的臉龐。
舅媽一邊整理嘉禾的衣服,一邊默默地出神。她在想給嘉禾買衣服的人究竟是誰,多大年齡,什么身份職業,是否有家室孩子,這樣想著,心里有一陣陣亂,她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愛人和遠在老家的姐姐。當然,這只是她一時之間的茫然,她理解少女情竇初開的心,理解青春年少時的一絲迷亂和彷徨,也懂得為外甥女保留這個秘密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