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文字授權【“鴉文字”公眾號:一個用來寫字兒的地方,不關心糧食和蔬菜,也不關心政治】
寫這篇文章,原因挺多的。一是前些天大狗狗看我寫的另一篇字,打翻了醋壇子,說我永遠都比不上那誰誰重要,我不知道怎么辯解,只能說“我不能寫你,一是不客觀,二是不吉利。”不客觀是瞎扯,不吉利倒是真實。我向來只寫故人,倒沒有把身邊的人寫成故人的先例,只是覺得寫身邊的人太肉麻,但是為博狗子一笑,肉麻就肉麻吧。二是最近發(fā)覺時間過得久了,有些事已經不記得了,如果不寫下來,拿什么去記憶?翻到一篇去年年底寫的文章,名字矯情,叫《年少時的愛情》,寫了一些記憶,有一些段落看得我眼圈發(fā)紅。三是因為一些原因,《年少時的愛情》不適合給熟人看,只好換一篇文章,摘其中的一部分出來,也算是體現(xiàn)下當時的情緒。四是,生活平淡,我需要留下甜蜜。
“獨自莫憑欄”,是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人對我說的,剛好對應我那段時期的悲慘。好在如今,憑欄或是其他,都不是獨自。
以我有限的經歷,戀愛一個月和一年,都是危險期,所以在一年之內,很少在社交網絡上提過我們之間的事。以我有限的想象力,戀愛過了三個月就會愈發(fā)無聊,但現(xiàn)實好像一條拋物線,過了低谷,兩個人之間會愈發(fā)甜蜜。我有些迷信,怕把兩個人之間的事寫出來,幸福就會飄遠,但現(xiàn)在卻是另一種心態(tài):沒有分開的理由,但卻怕有“萬一”而更加珍惜,即便真的有“萬一”,有這些記憶也值了。我患得患失,在最幸福的時候,偏偏擔心如果,而把聊天記錄截圖放在豆瓣上,告訴雙方:如果真的發(fā)生了什么,就看看這些積累起來的幸福,或許能有一些不忍。
去年有一次跟我媽說,我想結婚。我媽嚇了一跳,說,你可別著急啊。我笑,念叨不結婚也不行,有結婚的沖動也不行。那次真是把結婚當枷鎖,想著鎖上了,對方就跑不掉,看呵,我已經把自己鎖上了。
有人半夜打電話過來,我被電話鈴聲吵醒,他說,我睡不著。我厭惡地說,但是我能睡著啊。
有一個人,在零點時發(fā)短信過來,自我介紹,又說怕吵到你睡覺,明天打電話,先加個微信。第二天我醒來,接到他的電話。
我已經厭煩和人說話。在認識幾天后,我對他說,我不聊微信。常常看到他的消息也不回,兩個人卻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從《花樣年華》聊到《重慶森林》,又說起他喜歡的音樂。他說,如果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
他說,我們見一面吧。我推辭,說沒時間。過了一陣,和他提起新上映的《小王子》。他說,我陪你去看。心里是有歡喜的,卻已決定不去和任何一個男人以戀人的方式相處。
開始時他發(fā)來自己的照片,面容干凈,卻不覺得好看。我哂笑,不過是希望我夸獎。第一次見面時,卻如同有大光圈打在他身上,在我眼里,他周圍的人都是模糊的,聲音也不清楚,只有他,膚色潔白,穿著黑衣突出于所有人。我不敢直視,一路上都是他在說話。在電影院,我想象他的身體是怎樣的,想象他細長的手指觸在我的皮膚上會是怎樣。
晚上送他走,在昏黃的路燈下邊走邊抽煙,以致現(xiàn)在每次走過那條路,我都會想起那天。走之前,他把手上的手串留給我。他說,那我走了。卻又在原地羞赧地笑。我推他的肩,說,你快走啊。
《小王子》的票賣光了,我們看的是另一場。第二天他說,我明天陪你去看《小王子》吧。走在路上,朋友說我一直在笑。
第三天見面,誰都不知道說什么,氣氛很尷尬。看過電影,散步,他說,你找男朋友有什么要求。走到另一個地方,坐在椅子上,他又說,我覺得你挺好的。我拿他的煙,點燃,問他,然后呢。他吞吞吐吐,說,什么然后。過了很久才終于說,我們在一起吧。
第一次在他家過夜,我抱著他,安穩(wěn)地睡過去。醒來看他四肢僵硬地躺在那。我用手撥他的睫毛,他醒來,看著我溫柔地笑。
第一次接吻,剛好放著音樂,《Something I can neverhave》,我把它當作手機鈴聲,一直用著。
在一起一個月的時候,在他家,晚上,他在做湯。我拿他的威士忌喝,喝了很少就頭暈,開始流淚。從高中畢業(yè)第一次喝酒開始,幾乎每次喝酒都會哭,現(xiàn)在即便壓力再大,只要和他在一起喝酒,就不會哭。他端著湯進來,邊走邊說著“嘗嘗這個湯”。看到我在哭,慌張地把湯放下,扶我到床上。嘔吐,甚至吐到自己身上。他吻我,說你怎么了。他抱著我,說你別哭了。我吻他,說,我愛你。
借他的車子騎,他跟在我身后跑,看我搖搖晃晃。
在路邊,我扶著他肩膀盯著他看,他扭臉躲開,我擺正他的臉,他四下看看沒人注意,在我唇上輕輕地吻。
我說餓,他會帶我出去吃飯。
我說我想吃可樂雞翅,他會學著做,嘗過了再做給我吃。
他是第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人。
他說,你太傻,我怕你被人騙。
可是我啊,已經懶得和其他男人說話了,怎么有人有機會騙我。
——2016.10.15《年少時的愛情》
陰差陽錯地在豆瓣的一個帖子下留了電話,身邊沒有能訴說的人,只想找人說說話。遇到了年底結婚,卻不夠愛對方的男人,遇到了半夜酒駕想提神的男人,遇到了心懷不軌的男人,手機經常響起,如同自己有很多朋友。有人在深夜打電話,我睡得迷迷糊糊接起電話,壓制著怒氣說,這么晚了我要睡覺。對方有些委屈,說,我睡不著,我以為留電話的都是失眠的人。我一字一頓,我能睡著。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那次后就厭煩透了打來電話的人。
某天早晨醒來,看見手機上有一聲響鈴的未接電話,和一條自我介紹的短信,我冷笑,這人對陌生人倒是蠻堅持的。
約了時間打電話,對方聲音冷清得有些干澀,說到自己生活的附近的城市。
我盛氣凌人,說,那是哪里?我不知道。
對方耐心解釋,我隨意附和著。
沉默。
我站在走廊,望著窗外,有情侶牽著手在路燈下走過,遠處有車亮著燈開過,路燈下有飛蛾打著轉兒。
他說,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我用混不吝的語氣回答,哪兒那么多想象。
他有些尷尬,說,也是。
他說,我不知道說什么。
我說,那就說愛情吧。我以為陌生人最安全,把自己挖的再深也無所謂,誰知道后來,那天說的話,卻成了我的“把柄”。
后來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他發(fā)照片過來,我看了一眼,嫌丑,心想著主動發(fā)照片,不過是想騙女孩子驚呼,但照片真是不想多看一眼,附帶著連話也不想說。于是我說,我不喜歡用微信的。對方“嗯”了一聲,死性不改地發(fā)微信。我嘆了口氣,開始選擇性失明:有時看見消息也裝作看不見。有天晚上聊起《重慶森林》,我們理解不同,七七八八聊到半夜,我說,我困了。他“嗯”了一聲,繼續(xù)說。我說,我要睡了,他又“嗯”了一聲,沒停嘴。我氣急,打了聲招呼關機睡覺。第二天開機,看到他在凌晨三四點發(fā)的消息,在看《重慶森林》,稍稍撫平了憤怒,能在半夜找到看法有分歧的電影來看,也不會是什么壞人。心想:這個人也不是那么討厭。
晚上十點多,他發(fā)微信說,我去和朋友吃飯,你早點睡。我說,早點回來,孩子還等著你做飯。這句話發(fā)出去,我就站在路上笑了起來,還有些心慌。我是突然起了玩心,戀愛苦澀,不如曖昧。我已決定不再戀愛,情愿水性楊花,顧盼生姿。
剛好《小王子》上映,我隨口提起,說想去看,他說,我陪你啊。我愚鈍,沒聽懂。他又說,我去找你,我們去看電影。在半個月前就說要見面,我找了各種理由推脫,類似于“作業(yè)沒寫完”這種理由,到后來干脆說沒時間,不是在吊胃口,而實在是剛好被豆瓣上的一個人嚇到,所以一直躲著怕自己再被嚇到。但這次躲不開了,于是約了下午見面,心里是有歡喜的,畢竟作為一個在六一去看哆啦A夢被雨淋到,去電影院看狗血劇哭到不能自已的人,有個人一起看電影總歸是好的。
他站在路邊看地圖指示牌,我遠遠地看見他,不想突兀地走過去,發(fā)微信說,我好像看見你了,你跳一下。他轉身看我,如同站在一張大光圈拍出的照片中央,周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他清晰可見,世界安靜。我們走路,我臉上沒笑容,肌肉緊繃到笑不出來。站在公交車上,我低著頭,臉太燙了,我想逃跑,很少說話,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眼看著地面,趁他不注意偷偷看一眼,心想,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小王子》沒有票了,去看《夏洛特煩惱》,我笑得天花亂墜,看了看身邊的人,沒笑,好吧,我止住了笑,撇了撇嘴。要不要靠過去,抱著他是什么手感?天啊,手也好好看。不行,太唐突了。頭卻不由自主地偏過去,又被我拉回來。燈亮,散場,去上廁所,排長隊。后來他說,你那么久都不出來,以為你溜走了,我準備抽完煙就回去了。
吃飯,散步,天南地北地瞎扯,路燈昏黃。快到門禁的時候,在路口,他摘下自己戴的手串,說,第一次見面,沒帶什么禮物,這個送給你。我心想,像定情信物似的。指了路,說,你走吧。他愣在那兒,不走,靦腆地笑。我推他,嘴上說,快走呀,心里卻想,總算是揩到了油。
第二天晚上,他說,去看《小王子》吧。
我依舊遲鈍。
他說,《小王子》不是還沒看呢嘛,你什么時候有空?
我說,明天。
不自覺地咧開嘴笑,走路在笑,洗澡在笑,看書也在笑,哪里看得進書呢。
朋友說,這么開心,有人追你啊?
我笑,說,沒有。哪里需要追啊,不用我倒追就謝天謝地了。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去接站,他從地下通道走上來,依舊好看得要命,我站在夏末初秋的熾熱的陽光下看著他,仿佛有人對著我的喉嚨開了一槍,我徹底不會說話,恨不能用手語交流。坐在公交上,裝睡,否則不得不聊天,找了個好看的角度,擺了個好看的姿勢,心里依舊色迷迷地想,你倒是摟著我啊。誰知道他說,我們換下座位吧,這邊可以靠著。換了座位,我氣呼呼地靠在扶手上。
走路,看電影,幾乎無言,各低各的頭,各看各的路。回到學校,瞎逛,柳葉兒嫩綠得可愛,他遲疑著說,你對找男朋友有什么要求?我支支吾吾,隨口胡說,心里說,你這樣的啊。他又說,你覺得我怎么樣?我裝作聽不懂,敷衍著。
晚上,找了個長椅坐著,氣氛尷尬,他說,我覺得你挺好的……彎彎繞繞說了半天,我又死活要個明話,聽著著急,說,給我根煙。抽到第三根,他還在支吾著,煙沒有味道,心慌起來任憑什么都是壓不住的。我拿了第四根,他說,你不能再抽了,你以前就是這么拒絕別人的。我不理,搶到第四根煙開始接話,只問,然后呢?被我?guī)讉€“然后呢”逼到角落,他說“我喜歡你”,我說,然后呢。他說,我們在一起把。
滅煙,牽手,走人。連牽手也是我教的。
后來提起來,我說,你早點說不就好了,嗆得我喲。
有人問,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我隨口胡謅:路邊搭訕,走路撞上,地鐵艷遇……有次說了實話,對方不屑,說,我只知道陌陌,不知道豆瓣。不熟又很少聯(lián)系的人,不僅僅八卦別人的私事,說話又這么無禮,我氣得回嗆:那是你陌陌用習慣了。后來有人再問,我索性說,陌陌認識的。有時更直接,說,約炮認識的。
看到gay寫的自己和男友間的事,我給大狗狗轉過去,說,他們真不容易。
大狗狗說,咱倆容易嗎?
我說,他們知道以后不能在一起,在現(xiàn)在才這么珍惜。
大狗狗不知道怎么接,只說,我也珍惜啊。
想想也是,與其看別人的故事,不如來寫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