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一代山東孩子的童年中都有一檔叫做《陽光快車道》的欄目。
如今我早已不記得這欄目有什么內(nèi)容,卻還記得有一個環(huán)節(jié)是“陽光小苗苗”,上臺的都是些童言無忌的萌蘿莉萌正太,“爸爸媽媽爺爺奶奶請注意,陽光小苗苗正在征集,只要他,聰明伶俐又淘氣,就可以上臺比一比”,那詼諧的語氣和說這話的那個人,讓我歡樂了很多年。
他叫大冰,大冰哥哥。那時他就是一個陽光搞怪的鄰家大哥哥,后來我看了他的資料,生于80年,彼時的他,正是我而今的年齡。小時候覺得大冰哥哥帥氣陽光,簡直就是心中男神的存在。他也一如那檔欄目的名字,直至多年后我每每想起陽光大男孩的形象,還是十多年前的那個他。
后來的后來啊,電視在我的生活中漸漸淡出,綜藝節(jié)目更是從此無蹤無影,后來我說,我能想起的上一檔經(jīng)常看的綜藝節(jié)目,是十多年前,山東電視臺那檔陽光快車道。
也就漸漸忘了那個主持人。
一晃就是多年。
2013年9月,我看到了這樣一條微博,
“我20歲時在山東臺兼職,當(dāng)美工和劇務(wù),借住在一間8平米閣樓。樓下有對中年夫婦,是賣把子肉的小販,我在他們推車前吃了一年晚飯:炒土豆和炒藕片。那時沒錢,很省。千禧年夜里,我下班后獨自去吃飯,拔了兩口米飯...碗底露出一大塊肉和兩只鹵蛋。13年后的今天,我吃的起鹵蛋了,但有個小販,被死刑宣判。”
轉(zhuǎn)發(fā)的山東學(xué)長只評論了兩個字,“大冰”。
大冰。
點開去看他的簡介,山東電視臺主持人。
那一瞬,微博背景圖上那個不羈的中年男人和童年記憶里的明朗少年重合。
原來是他。
是了,原來是他。
那時他正出版了第一本書,《他們最幸福》,微博都是宣傳相關(guān)。
那時我才知道,他不僅是一個主持人,他還寫書,唱歌,開酒吧。
他說他是一個“資深混混”。
從《他們最幸福》到《乖,摸摸頭》再到《阿彌陀佛么么噠》,看了他筆下的每一個故事。
大冰的故事江湖氣太重,故事中那些人的生活態(tài)度生活觀念,許多我也不敢茍同。但是,我卻喜歡這些故事,因為他筆下的每一個人,都是或癡或癲執(zhí)著的性情中人。
沒有辦法不動容啊,每一個至情至性的故事,有眼淚,有歡笑,滴滴點點,動人以情。
看得多了,也就想去一趟麗江,想去他描述了千百次的那個麗江的江湖。
麗江古城中,也是想去看一下“大冰的小屋”的,也是期待一個轉(zhuǎn)折,一個抬頭間,“大冰的小屋”赫然就在眼前,這一點不期而遇的驚喜。
但終究還是沒有這點不期而遇,終究還是沒有主動去找一下。
倒是和“老兵火塘”偶遇了,不太記得大冰筆下老兵的故事了,只記得他和他的妻子。我看著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老兵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并算不上漂亮的女子,準備著食物,乒乒乓乓,那一瞬,我突然覺得有些東西,真的只能是在故事里的。
當(dāng)故事和現(xiàn)實突然有了重疊,當(dāng)故事里的江湖突然以一個如此人間煙火的畫面出現(xiàn)在面前,我心里第一反應(yīng)不是驚喜,不是激動,是隱隱的無奈和失落,而落荒而逃。
我只看到了故事里的江湖兒女,卻忘了再灑脫的江湖兒女也不過是這世間的活生生的人。
故事就只停留在記憶里吧,挺好,看過了太多有關(guān)“大冰的小屋”的圖片,屋內(nèi)人擠人,我深深懼怕這個場面,沒了找尋的勇氣。
去瀘沽湖的路上,給某人講起了這個深深烙印在我童年記憶中的山東臺主持人,還有一個故事。那故事的名字叫《對不起》,有關(guān)一個姑娘,有關(guān)一條狗。
通往瀘沽湖的山路曲折回轉(zhuǎn),我在顛簸的山路上頭暈欲裂,卻還是給他講了一個故事,講的時候勉強忍住了淚,這故事看了那么久,再想起還是想哭。
瀘沽湖機場現(xiàn)在已經(jīng)通航了吧,若有一日我重返麗江,重返這一方女兒湖畔,也許,再也不會有顛簸數(shù)小時山路的體驗了。
離開麗江后讀了《阿彌陀佛么么噠》,也就在那時,書里的故事鮮活了起來。
他筆下那些關(guān)于麗江的文字,于我而言,不再是一個個冷冰冰的地點,而是一串串生動鮮明的記憶。
藍天,白云,青山,碧水,古城里燈光搖曳中氤氳的曖昧,瀘沽湖畔水天相接中遠山如黛的恒遠。
那一刻,希望時間能就此停駐。
大冰的微博下有不少讀者呼喚著冰叔說“你是我童年的記憶”。
大冰說“你家大冰哥哥從未離開”,可于我而言,他是真的離去了。
記憶里那個笑容陽光要燦爛死人的那個大冰哥哥,終于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留著非主流發(fā)型言語中總是透露著戾氣的中年男人,他是冰叔。
乖摸摸頭出版時,大冰說要開啟百城百校買書送讀者活動。
那時我大四,閑的時間大把大把的。
聯(lián)系了一個同樣山東出來的社團負責(zé)人,問他知不知道大冰哥哥,有沒有興趣一起辦一場這樣的活動。微博上戳了大冰幾次久久沒有回應(yīng),我心懶,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三場百城百校,每次都有西安,也沒有去看過。
喜歡的,是肆意飛揚的故事;想見的,卻是十余年前的電視熒幕上的少年。
我有一杯酒,可以慰風(fēng)塵。以夢為馬,仗劍天涯。
(舊文新發(fā),首發(fā)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