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這個題目,我自己都感覺很陌生,在我初中的時候,我爺爺去世的。即便他在世的時候,我們也沒什么交集。我小時候并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一樣,大多被爺爺奶奶看大,聽我媽說,他們從來沒有看過我和我哥。以至于小時候我媽帶我們下地,我哥曾經(jīng)掉進(jìn)水渠里,幸好被人救起來,于是便認(rèn)那人做干爹,好像是這樣的,我記得也不太清楚了。
我到現(xiàn)在也沒有和老人相處的經(jīng)驗(yàn),說起爺爺奶奶,我也并不覺得親熱,現(xiàn)在我奶奶還在世,輪流住在我家和我叔家,每當(dāng)我回娘家的時候,我基本都會選擇她不在我家的那個月份。因?yàn)槊棵刻崞鹉棠蹋野謰尪汲錆M了埋怨。
其實(shí)我爺爺挺善良的,他們這樣說,甚至我媽也這樣說。
我爸是老大,大概我奶不喜歡我爸我媽,聽我媽說,我奶把他們趕出來,都沒地方住,是我叔伯奶奶什么的幫趁著。有時候我爺爺偷偷的給我媽些東西吃的,奶奶知道了就會吵吵鬧鬧。所以我爺爺是好的。
我和哥哥還小的時候,從我記事起,就覺得爸爸一直在外面干活,基本上是在北京。家里的一切都是媽媽搭理,尤其是農(nóng)活。
我仍記得,那時候需要水渠里的水澆灌田地,每家每戶輪流用水,這家完了輪到那家。別人家澆完了地,會來敲我家門,那已經(jīng)很晚了,我媽媽一個人深更半夜去澆地,現(xiàn)在想來,真是太不容易了。那時候她也不過三十歲,大半夜的一個人出門,幸好那個年月并不是那么亂。
我想說的是,我媽特別能干。她賣過冰棍,賣過西瓜,我家開過一陣帶鋸廠,鋸木頭的,有時候我爸一不高興,就不干活了,我媽就開機(jī)器給人鋸木頭。
我是在爸媽的吵架聲中長大的,我習(xí)慣了爸爸在外面干活,只要他一回家,不出三天,準(zhǔn)跟我媽吵架。有一次我上中專了,周末回家,他們又吵,大晚上的,我背上書包就沿馬路邊走了。我真是受夠了。哥哥初中畢業(yè)就不上學(xué)了,也出去干活,不常在家,所以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經(jīng)歷著更多的他們吵架的日子,有時候我歇斯底里的喊叫,有時候我坐在墻角哭,有時候真不知道怎么辦,又氣又急控制不住的哆嗦,他們才會停下來。
似乎有點(diǎn)跑題了。
我還是覺得我媽很能干。
我爺爺在世的時候,養(yǎng)著一條黑狗和一頭黃牛。
后來他生病了,很嚴(yán)重,我那時候在上初中。我家搬到了馬路邊上,我媽經(jīng)常的去伺候爺爺,端屎端尿的。
有一天我放學(xué)回家了,正在寫作業(yè),我哥回來說,爺爺死了。
爺爺奶奶和叔叔嬸嬸住在一個院里,叔叔家的女兒和兒子是從小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我很少很少去。
記得給爺爺辦喪事的時候,看到奶奶拿著糖,我好想吃,又不太好意思開口,后來好像勇敢的問了問,她好像沒聽見,我也沒吃到糖。
爺爺家的大黑狗牽到了我家來。大黑狗吃的東西越來越少,眼里開始糊住眼屎,整日蔫蔫的趴在地上,沒過幾天,它就死了。
爺爺養(yǎng)的大黃牛也越來越瘦,皮包骨了,沒多久,也死了。隱約的忘記了,是黑狗死時留淚了,還是黃牛。
爺爺死了。
不記得是哪一天開始的。
有那么一天,我媽暈倒了,叫來了路邊的小醫(yī)生來給她看。小醫(yī)生拿著針要扎醒她。我媽卻用爺爺?shù)目跉庹f要喝糖水,他喝了兩碗白糖水,還哼哼唧唧,小醫(yī)生說你再不走,就要扎針了,他說別扎別扎。
我媽醒后,她一無所知,什么都不記得。
那時候媽媽身體好像也不太好,家里事也較亂,容易生氣,她一生氣就容易暈死。
我媽總是說她好欺負(fù),爺爺不敢去找奶奶,老跑來我家找她。
后來,我比較熟知的人相繼離世,有我大大,和我兩個姑奶奶。
我姑奶奶去世的時候,因?yàn)槲壹业氖露际俏覌審埩_啊,辦喪的時候她也去了姑奶奶家。我也忘記了我媽又是因?yàn)槭裁瓷鷼?,暈死過去了。
幸好那會我爸也在家。我哭哭啼啼的去找小醫(yī)生來,還是那一套,要喝糖水,還是要扎針,還是我爺爺?shù)目跉庹f話。
他指著我們屋里的一處空地說,我姑奶奶就站在那呢,那個姑奶奶已經(jīng)去世了,爺爺說好像是沒人給她燒紙什么的,沒人管啊,沒錢花啊之類的。我爸爸拿了些紙錢,當(dāng)下就去院里燒了,說趕緊走吧。
之后我媽醒來,依舊空白一片,什么都不記得。
媽媽很生氣,她對爺爺這么好,爺爺還老找她的事,怎么也不去找我奶奶。
這些我是真真的看到聽到的,當(dāng)時我就在我媽身邊,聽著她用爺爺?shù)目谖莵碚f話。
所以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靈魂的,但是我又不太了解,他是怎么乘虛而入的。
我爺爺是個好人,哥哥好像說過,如果奶奶和爺爺換一換就好了,雖然說這話有點(diǎn)不孝,就連我爸爸,這個我奶奶的親兒子都對我奶奶充滿怨氣。我的印象里,奶奶就是一個挑撥離間的人。我和她接觸并不多,但每次回家總是聽我媽跟我嘮叨,我奶奶說我嫁的不好,太窮啊什么的,又總是夸叔叔家那個跟她長大的孫女,大學(xué)生,哪哪都好什么的。
反正我又不總見她,也沒什么感覺,不像別人提起奶奶那么親切,我回家看見她連話都不敢多說。
爺爺走了都有二十年了,我對他雖記憶并不深刻,想起他,還是有和藹可親的感覺,如果他還在世,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