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輯思維團隊有一個“家庭藏書計劃”。目前為止,這個“家庭藏書計劃”已經制作了很多書,其中包括《紅樓夢》和《三國演義》。在此之前,羅輯思維還出過獨家定制版的《水滸傳》。
羅輯思維團隊制作和出品的其他一些書,有的也很好,我也買了幾本。但他們出品的《紅樓夢》《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確實不怎么好;他們對自己出品的這三種書的介紹和說明,多為夸大其詞,這是在忽悠和欺騙廣大的讀者和消費者。
產品好不好,這本來是消費者說了算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廣大讀者和消費者對羅輯思維出品的文學古典名著的質量,有著決定性的發言權。任憑羅輯思維把自己的產品吹破了天,那也是做不得數的。但由于羅輯思維的品牌效應,以及很多人對羅輯思維的信任,有些消費者還是極有可能被他們忽悠到的。考慮到這樣的情況,我就好為人師一下,來說一說羅輯思維出品的文學古典名著的名不副實。
這里先多說一句。為廣大讀者提供可靠和優質的文學古典名著的版本,這是很多出版人的心愿。而就在廣大讀者和消費者中,?包括我本人在內, ?很多人對文學古典名著的優質版本也是求之若渴。可以看出,羅輯思維也有志于此。照羅輯思維現在的動作來看,《西游記》在他們這里可能也是“在劫難逃”的。既然如此,真心建議羅輯思維多聽聽文學古典名著出版方面專家和專業機構的意見,多聽聽文學古典名著愛好者的意見,甚至和他們合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己閉門造車,做出來的東西只是自我感覺良好。
今天,先來說一下羅輯思維團隊制作和出品的《紅樓夢》。以后有時間了,再來說一說他們制作的《三國演義》和《水滸傳》。
下面開始正式的分析。我們先來看兩張圖,兩張自相矛盾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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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通過這兩張圖,來感受一下羅輯思維的“邏輯”。這“邏輯”,真的不是地球人所具備的。一會兒說程高本接近曹雪芹原意,一會兒又說《石頭記》接近曹雪芹原意。真可謂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完全把消費者和讀者當成了玩物,任他們玩弄。
上面的第一幅圖中說了,這套《紅樓夢》,他們打磨了兩年。下面,我們來看另一幅圖。
截圖自羅輯思維的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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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圖片的內容來自于羅輯思維的公眾號。怎么說的呢?他們制作的《紅樓夢》和《三國演義》來自同一個工作室。去年年底,他們的《紅樓夢》出來的時候,他們說用了兩年時間;今年年底,他們的《三國演義》出來的時候,他們又說用了兩年的時間。也就說是,在一年的時間里,這個工作室是既在制作《紅樓夢》,又在制作《三國演義》。大家就去想去吧,這樣趕時間的制作能保證質量嗎?羅輯思維也真是實在,還把“兩年”說出來了,我不知道他們說出來想干嘛,證明自己花的時間長嗎?可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由紅研所校注的《紅樓夢》,光第一次的校注就花了七年的時間。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你還好意思說你用兩年時間打磨了《紅樓夢》嗎?
我們接著來看圖。說明一下,以下的圖片,均截取自羅振宇對羅輯思維出品的《紅樓夢》的一篇推薦文章,題目叫《讓他們讀<紅樓夢>,我們看脂評本石頭記》。這篇文章的主要內容,被羅輯思維廣泛應用,大家在羅輯思維的微信公眾號、微博和天貓旗艦店里都能找到和看到,相當于他們出品的《紅樓夢》的產品說明書。 通過這個“產品說明書”,我們就能知道羅輯思維的《紅樓夢》版本賣點在哪里,到底好不好。
?這張圖說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地攤上那種全書壓縮在一冊里頭,字小得芝麻一樣的古典名著簡易讀本”?我怎么感覺羅振宇是在說中華書局呢?大家知道,中華書局出版的一種《紅樓夢》是硬皮的,標準書號為 9787101046120 ,里面既沒有注釋,也沒有插圖,字也很小,而且這個《紅樓夢》就是一冊,不分上下冊或一二三四冊。可中華書局的這版《紅樓夢》賣得很好啊,很受讀者喜愛啊,人家怎么就是地攤貨了?
上來就懟別人,接下來,羅振宇開始說自己的產品了。我們來看看,他是怎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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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確切了嗎?確切個鬼,哄誰了?有好幾本書都叫《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個書名。還有,羅振宇在文章標題中區分了《紅樓夢》和《石頭記》。當然,這兩者是有區別的。如此一來,一個比較尷尬的事情就出現了。孫溫的《紅樓夢》畫冊,并不是對應《石頭記》來創作的,它是和程高本《紅樓夢》配套的。拿孫溫的畫冊來配《石頭記》,這就有點兒不倫不類了。
這個地方還沒弄“確切”,羅振宇卻轉移陣地了,他開始說起了脂評。我們接著來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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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制造賣點。這個年紀一定要讀脂評?這讓王國維這位紅學大師情何以堪,他寫出《紅樓夢評論》的時候,脂評可還沒被世人發現呢。最搞笑的這張圖片里的最后一句話:他……甚至參與了這部偉大作品的誕生。恭喜《紅樓夢》,它的作者又多了一名。再多說一點,脂評本里的評語很復雜,不全是脂硯齋做的,有的評語是很好,更多的評語水平一般,完全不像羅振宇說得那樣神乎其神。
把自己的主要賣點說了一遍之后,羅振宇又開始來凸顯自己產品的獨特和稀缺。我們接著來看圖。
?孫溫的畫冊一直塵封在旅順博物館?大哥,你這是在赤裸裸地騙人啊。孫溫的畫冊并沒有在博物館里塵封,而是一直在全國各地的博物館里巡展。就在11月份,孫溫的畫冊還在山西博物院展出了。現在的博物院基本都是向公眾免費開放的,你不需要花一分錢,就能看到孫溫的畫冊!事情就是這么簡單,想看到孫溫的畫冊一點兒也不難,根本就不需要花這么多錢去買。
關于孫溫的畫冊,羅振宇繼續忽悠。我們接著來看圖。
?這又在制造賣點,讓你覺得買孫溫的畫冊值,看了以后能更真實地想象林妹妹、寶哥哥的樣子。可是,孫溫畫的并不是油畫啊,里面的人物還是比較虛的,很難讓人因此而對林妹妹等的形象有更真實的想象。再說了,羅輯思維這樣說,真是不給央視面子啊。難道央視拍《紅樓夢》時,林妹妹和寶哥哥都是隨便找了個人來演的嗎?而事實上,87版《紅樓夢》的選角是很用心的,演員們塑造的紅樓人物形象是深入人心的。對上圖中的這些胡說八道,我已經無力吐槽。
羅振宇夸了自家產品一頓后,又開始擠兌別人。所謂貨比三家,羅振宇深諳此道。我們接著來看圖。
?簡體橫排,這也能成為他們的賣點?我就呵呵了。市面上的脂評本,簡體橫排的多了去了。“豎排、沒有標點的影印本”,我就再次呵呵了。我們的古籍不是天書啊,里面雖然沒有現代的標點符號,但也是有句讀的啊。
再來說這個“可靠的底本”,究竟是哪一個呀?可是,他們沒說。看來這個“可靠的底本”還是有點“不可靠”嘛,如果真的“可靠”的話,這可是你們費了好大心血的,怎么不拿出來顯擺一下呢?
還有“多方咨詢紅學專家”,到底咨詢了哪些紅學專家?為什么不拿出來說說?按照羅輯思維的行事風格,比較冷門的董其昌(他們制作的《紅樓夢》,書名是董其昌書法的集字)和孫溫都能讓他們顯擺半天,真要咨詢了紅學專家,他們能不拿出來說說?由此可見,這里所說的“多方咨詢紅學專家”,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到了文章的最后,羅振宇的自信爆棚了。我們來看圖。
?“高鶚續寫的后四十回”?你們是怎么考證出來高鶚作了后四十回的?這么重要的科研成果,應該公布一下啊。紅學界研究了一百年,結果發現高鶚沒有續寫后四十回,是“無名氏”續寫的。羅輯思維倒好,一下子就把這個“無名氏”給解決了,厲害!
把“高鶚續寫的后四十回”附在全書后頭。干得漂亮!可事實上,人民文學出版社原來也是這么干的。但后來嘛,讀者都不買賬,人民文學出版社就把“附錄”那兩個字去掉了,出成了一百二十回的《紅樓夢》。不但是人民文學出版社這么干,其他的出版社也大都是這么干的,他們不敢把后四十回當成“附錄”啊。把一百二十回當成一個整體來出版,這是《紅樓夢》的出版史和閱讀接受史對《紅樓夢》出版人最重要的啟示。可羅輯思維比人民文學出版社自信多了,它敢于開歷史的倒車,不吸取歷史的經驗教訓啊,他們要把別人走過的彎路再重走一遍。所以,厲害了,我的羅輯思維!
另外還有個問題,羅輯思維制作的這個《紅樓夢》的版本居然同時用了兩個書名:封面上用了醒目的“紅樓夢”,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在封面上卻沒那么明顯;但到了書脊上,他們只用了“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個書名,書脊上竟然沒有“紅樓夢”三個字。作為一種現代出版物,連個書名都不能確定,竟然不要臉地用了兩個書名,由此可見,羅輯思維團隊對《紅樓夢》版本的認識是何等膚淺和混亂。就憑這樣混亂的認識,他們能制作出優質的《紅樓夢》版本?鬼才相信。
感慨一句,真是活久見了,一種現代出版物竟然同時用了兩個書名,這也只有羅輯思維能干得出來。哦,不對。在羅輯思維的啟發下,今年的譯林出版社也干了這么一件事。譯林出版社出版了《一百零八回紅樓夢》,三冊的,前兩冊的書名叫“石頭記”,后一冊的書名叫“紅樓夢”。譯林出版社的這個《一百零八回紅樓夢》,簡直把自己在出版業掙得的名聲都丟盡了,一個出版物連書名都搞不定,更不要說拿劉心武的偽續來補配《石頭記》的做法,實在是把自己出版的專業性喪失殆盡。
由上面的分析可知,羅輯思維的《紅樓夢》根本就不像他們自己所說的那樣好,根本就是一個粗劣的版本。版本、注釋、校注方面沒有絲毫的亮點,雖然是視覺上漂亮了點兒,但這有什么用呢?你再漂亮,能漂亮過《紅樓夢》電視劇和電影去?羅輯思維不在該用力的地方用力,反倒是做了很多花里胡哨的東西,什么書法集字了,什么畫冊了,什么布面了,全都是些花邊工作,沒有太大的意義和價值。
但就是這樣,人家居然敢稱自己的版本是最好的。本來,版本好不好,這是要讀者說了算的 。人民文學出版社、中華書局等多家知名的出版社都出版過《紅樓夢》,但他們從來不會像羅輯思維這樣,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自己夸自己是沒用的,廣大消費者和讀者對你的產品有著最終的發言權。
今日,你自賣自夸,你把消費者和讀者當成傻瓜來忽悠和欺騙,你是把錢賺到了,但有句話是怎么說來著——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羅輯思維如果還想繼續在古典文學名著領域混的話,最好是立刻懸崖勒馬,停止這種欺騙消費者的行為。否則,等待羅輯思維的,一定是廣大消費者和讀者的拋棄。
最后再說一下羅輯思維制作的《紅樓夢》的定價。498元!這價格是什么概念?目前,市場上最為廣大讀者接受的《紅樓夢》的版本,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紅研所校注本。這個版本的《紅樓夢》定價是59.7元。也就是說,你買一套羅輯思維出品的《紅樓夢》的價錢,夠你買八套紅研所的《紅樓夢》校注本了。
用數據來說話就是好。如果有的朋友還是沒覺得羅輯思維是在拿《紅樓夢》騙人的話,不妨也來算算這筆賬。
(作于2017年12月17日,修改于2017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