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山
每年的霜降到立冬前后,是農家最忙的時候——秋收——收秋和秋種。
記憶里那個時候是很忙的,連學校都要放“秋假”的,讓這些半大不小的娃娃們盡量的幫一幫家里。
不論是家里頭還是地里頭,沒有閑著的人沒有閑著的地。
地里頭有成堆待撒的農糞,地頭上有捆綁好的芝麻桿,地埝上還堆放著紅薯蔓……家里頭更不用說,每家每戶的院子里都堆放著從莊稼地里運回來的東西,最占地方也最“木亂”人的就是一堆一堆的玉米毛棒子。不光要剝皮還要編成“玉米龍”盤起來。不過白天都忙,只有等晚上歇下來時候做這事。
晚上收工回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七手八腳的剝皮子(玉米棒外衣)。把留有少而結實皮子的玉米棒交給家里會“編穗”人手里,由他把一個個單獨的玉米棒串聯起來,形成一條條或長或短的“玉米龍”。圍著柱子或樹桿盤起來,讓它們風干。等到冬日閑暇之時,再剝穗變粒。
收完玉米有豆子,打完豆蔓有紅薯,紅薯下窖摘棉花……反正是忙完這個忙那個,一年到頭都在忙。
時間在流逝,時代在進步。自從大量農用機械的參與,往昔忙碌的農人們漸漸的變得清閑。
夏天收麥子,不尋鐮不磨刀,拉上車子,拿上袋子,地頭一站等收割機。不割、不曬、不碾(碾麥)、不揚(揚場),地頭裝糧袋,直接送去面粉廠。隨你換面本還是拿錢,都由你,再也不受往昔收麥的熬煎了!
再后來,人們嫌種麥子不夠“經濟”。只留下一小塊地當做口糧,剩下的全都“轉產”——栽種花椒。雖然摘花椒是件極其辛苦的事,但這當天就能見到現錢“買賣”卻很受歡迎。前后緊緊一個月時間,摘花椒就算結束。人們又重復著年復一年的收秋。
在剩下不多的糧食地里,人們盡可能的多種一些東西,一塊玉米一塊紅薯,有時還撒上幾行芝麻。地不見大,樣色卻也不少,為的是不丟農家種地的本色。
今年的雨水特別多,特別是玉米地,不論你稀稠,都長得壯壯的。每根玉米桿上都結著差不多大小的兩根穗子。密密層層的互相挨著,一塊地的收成是往年的兩倍。
收秋的時候我回老家幫忙,一路上看到的是整片整片的花椒地。花椒已經摘完,只留空枯的枝葉。少了火紅花椒的映襯,這空空的枝葉顯得有些恓惶。
花椒地旁,成片綠意蔥蘢的紅薯蔓,把一塊塊或長或方的地面罩了個嚴嚴實實。
不遠處“低頭哈腰”的油葵極力表現這它的黃艷,給這已顯蕭瑟的秋田點染了一抹亮色。
地頭上隨手撒的幾粒豆子,迎風招搖著蔓上的飽滿豆莢。
地頭溝邊傲然挺立的柿子樹,半黃的樹葉上掛滿即將全紅的柿子,像一個個紅燈籠一樣煞是可愛……這才是此時田園地頭應有的景象。
今年的玉米長的確實好,一畝多地,五個人不歇氣的干了一上午。
地頭上,一袋子一袋子碼的整整齊齊的玉米,粗粗壯壯、白白亮亮。任誰看了都眉開眼笑!因為這袋子里裝著的不僅僅是糧食,還是農人辛苦耕作的回報。是大自然對農人付出的最好回饋!
拉著玉米回來的路上,山溝崖畔的野菊花開的正艷,旁邊枯黃的野草和那火紅的秋葉相互映襯,顯出這秋的美麗顏色。
臨進村的時候,看到八十多歲的二爺還拿著鐵鍬挖地。他這個年齡,家里也不缺錢,可他還是堅持種地。問他為啥這樣,他說怕把好地糟蹋了。往小哩說這是干了一輩子了,歇不下,往大哩說,我覺得他是用他的勞動來捍衛農民最后的尊嚴!
后來我一直在想,斗轉星移,時空輪轉,往日熱鬧忙亂的田園已漸漸平淡,不知道若干年后這僅剩的一點“秋收”味還剩多少?
山溝崖畔的野菊花還會再開,田園溝壑的秋葉也會再紅,只是不知道承載著農人收獲與希望的田地還有多少人耕作,誰還把這少“經濟”的田園地頭當做自己憑借依賴的期盼,這里是否還有著他們不舍的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