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巨人,是我的爺爺。
他從醫(yī)了大半輩子。年輕時,是鄉(xiāng)鎮(zhèn)上的警察。后來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摔傷了腰,辭去了警察一職,回鄉(xiāng)繼續(xù)曾祖爺爺?shù)囊吕彛蔀橐幻t(yī)者。
在老家,爺爺?shù)男蜗笥葹楦叽蟆f?zhèn)上的人大病小病都去我爺爺那里看,因?yàn)闋敔斂床】吹脺?zhǔn),總能對癥下藥,而且爺爺從來不收多錢。那時,爺爺真真的是一位巨人,被老家的人擁戴著。
我從小就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我那巨人般的爺爺對我是頂好頂好的。只要我說想喝啥想吃啥,爺爺二話不說立刻出門給我買去。大半夜的,我突然說想吃東西,爺爺會幫我看奶奶的風(fēng)。爺爺還常常把我高高舉在肩上,在那時我就覺得爺爺是偉岸的巨人。現(xiàn)在想想是很懷念呀!
爺爺性子溫和,極少與人爭吵。他用大半輩子醫(yī)好了無數(shù)人,最后卻醫(yī)不好自己。一雙眼疾,狠狠地?cái)財(cái)嗔藸敔斣谥嗅t(yī)上的繁榮與自信。突如其來的疾病,沒有任何征兆的在爺爺身上爆發(fā),從此爺爺?shù)氖澜缱兊媚:敔旈_始變得急躁,對人們的同情極為憤怒,有時候還會歇斯里地的咒罵奶奶。
我明白。這是爺爺內(nèi)心的不甘,和他那固執(zhí)的驕傲在作祟。才兩三年的時間里,爺爺老年癡呆的癥狀開始明顯,那時我大概高一吧。爺爺?shù)耐榷秳拥脑絹碓筋l繁,記憶時常出差錯。那個時候,爺爺開始逐漸的遺忘藥方,巨人也開始慢慢隕落。
到現(xiàn)在,爺爺?shù)难劬σ芽床坏绞裁戳耍洃浺餐耆靵y,腿部的肌肉也完全收縮。現(xiàn)在的爺爺只能躺在床上,上廁所都要人扶,吃飯也要人喂。
今天我回去老家看他。我就站在他床邊,輕輕的喚他。良久,他才聽到我的聲音。他慢慢的睜開眼皮,用渾濁的眼睛看著我,蒼老的聲音說到:“曉萍,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曉萍是我姑姑名字)我愣了一下,輕輕地回到:“爺爺,是我,你的小孫女。”爺爺很多次把我叫成姑姑了。我不失望,但很心疼。
有一次我們在吃飯,我吃的快,就離開的了房廳。我走去我的房間時,余光瞄到爺爺在動,于是走去了門口看看。爺爺背對著我,掙扎的起身,他弓著背撐著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移動著,在移動到床邊后小心的下床。因?yàn)榧∪獾奈s,爺爺摔在了地上,這可是嚇了我一大跳。正要去服他時,我看到他慢慢爬到了廁所,握著廁所的把手,慢慢起來。整個過程他沒吭一聲,如果不是我看到,全家人都不知道他摔跤了。
現(xiàn)在我懂了。爺爺他那驕傲依舊在他心里,他依舊是個可以自己動手解決問題的人。這是他心里的慰藉,至少還可以證明自己并不是和廢人。所以爺爺他不吭一聲。
也許爺爺巨人般的身體隕落了,但是精神去沒有。拋開那隕落的肉體,爺爺依舊是個驕傲、受人擁戴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