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同學晶晶都會遠赴南歐,去一所知名大學做訪問學者。
晶晶目前在上海一家頂級985高校攻讀博士學位,32歲的女生,在一個以男生為主導的專業里從事學術研究,勇氣和毅力實在高于常人。
偶爾翻翻她的朋友圈,身材較小,紅唇黑發的她在一群人高馬大的各色人種里格外醒目,燦爛的笑容在地中海明媚的陽光里顯得如此年輕有活力。
看著她如今成果斐然,努力為自己打拼的樣子,我不禁想起我和她高中同桌的時光。那個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睡覺,給男生寫小紙條的17歲女生,那個省下一個星期早飯錢,買一只口紅,躲在大堆復習資料下面偷偷學涂抹的女生。
曾經,她一度因為早戀差點被學校開除,曾經,她因為曠課玩游戲,學習一落千丈。
高考,她只上了二本,我們曾經以為她也就只能這樣了。本科畢業后,她竟然考上了名校研究生,當我們以為她畢業后會進入大公司工作時,她卻選擇了一份簡單的工作,并立馬結婚生子。就當我們以為她會在家安穩相夫教子時,她卻考上了名校博士,邊帶孩子邊上學。
如今,三十出頭的晶晶,再一次將先生和孩子留在國內,只身去歐洲求學。
她,一次次突破我們的認知,一次次在我們以為的眼光中華麗跳躍,從一個中部小城姑娘到歐洲名校訪問學者。這是十幾年前,我們這一群小城姑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晶晶卻做到了。
再看身邊的同齡姑娘,大學畢業時,覺得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足矣,結婚后,覺得有個一個體貼溫暖的老公足矣,生育后,覺得有個稱心如意的孩子就很滿足了。
我們不敢去想更高的職位,因為那些比我們學歷高,能力強的姑娘都沒有勇氣去申請,我怎么可能會申請成功呢?
我們不敢去尋求更優秀的另一半,因為他看起來那么完美,那些比我長得好看,家境好的姑娘都入不了他的法眼,自己又怎么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呢?
甚至身邊的長輩也經常念叨,你都已婚已育,你應該以家庭為重,以孩子為主了,不然你還想怎樣呢?
于是,我們在一遍遍自我催眠和被人催眠中,將生活固化下來,以為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以為現有的安穩就是理想的家園,我們享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小確幸。
那些固有的觀念,那些固有的圈子,那些固有的閑言碎語,將我們一步步圈起來,設置一個個限制,進而將我們同化成一個個面目模糊的中年人,變成了一個個小李,小張,小王。
也許有一天,你發現跟你同時畢業的王姑娘去國外念書,回來搖身一邊,成了某律所合伙人,身份變成了王律師,你突然回想起你也曾經做過律師夢,也曾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在法庭上侃侃而談。
但在當時,你覺得自己是個膽小羞怯的姑娘,你放棄了,你覺得你的人設是內向保守的,所以你從事了一份不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
也許有一天,你的同事李姑娘運營的公眾號粉絲過十萬,每月收入遠超工資,變成了自媒體達人,人生突然有了多種可能。你可能會想起你曾經也是寫作愛好者,曾經也是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但在當時,你覺得寫作不能當飯吃,安安穩穩上班,領一份固定工資才是正道。更何況,還有奶粉錢,學區房等壓力在身。
正是那些你以為的種種局限,你以為的那些不可能,將我們拘囿于種種我們以為的更容易,更輕松走的道路中,而放棄了那些我們內心真正想要去做的工作,想要去實現的夢想。
有朝一日,當我們看到身邊的人實現了我們當初的夢想時,我們才恍然覺醒,曾經,我也有這樣的夢想,但是,我們總覺得夢想太遙遠,現實太苛刻,所以我放棄了。
十幾年前,我的心里住著一個記者夢,那是伊拉克戰爭爆發的年代,鳳凰衛視記者閭丘露薇在戰地的報道牽動著我的心,炮火紛飛的現場播報,背后是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頭頂是轟隆隆的阿帕奇,旁邊是一片片斷壁殘垣。
這一起,瞬間點燃了我心中的新聞敏感和熱情。
新聞系畢業后,紙媒日落西山,我覺得這個行業已經走到盡頭,紙媒已死的傳聞一直彌漫在我心里。家中長輩覺得一個女生,天天跑新聞當記者太辛苦了。身邊好友也在訴說行業的重要性,反復給我講何為風口,何為趨勢,何為順勢而為。
于是,我覺得現在不適合繼續從事新聞這個行業了,我將自己限制在我以為的狹小世界里,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時至今日,當我看到昔日的同窗仍然堅守心中理想,打破當時的行業局限和思維局限,依然活在新聞中心的時候,我不禁感嘆我當初的想法和決定都過于狹隘。
因為,我依然時時關注新聞動態,依然關注世界局勢變化,看到熟悉的新聞現場,依然熱淚盈眶,看到那些央視名嘴,依然激動不已。
現在,看到我昔日的一些女同學,雖然為人妻為人母,卻依然飽含熱情去讀書去寫字,去學畫畫攝影,去考研讀博,去海外求學。我突然發現,曾經以為的條條框框,什么性格不合適,什么行業不景氣,什么女孩子不要過得太辛苦等,在夢想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那些我們設置的自我安慰,在日后某一天回想起來,卻成為了桎梏,讓我們懊悔,讓我們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