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出了涼州徑直駛入祁連山區,繼續沿南營水庫行駛。不遠處的祁連幾乎是光禿著的,和溝底夏末的碧草,綠樹形成鮮明對比。還好山上多藍天白云,這么看過去,景色還是很優美的。
遠遠的,在一片茂密的果樹林后面,隱隱約約看到了水庫壩墻上寫著南營水庫的字樣,距離我們的目的地不遠了。
路一旁是人家的莊稼,亭亭的挨擠在一起的是大片的玉米,這個時候正是玉米穗子猛長成熟的季節,就像那一個個生猛的少年,狂妄而恣意,攢盡了渾荒之力長啊長。突然間的眼淚,潸然而下,那一桿桿玉米桿整齊的排列著,如同那些西夏王朝的勇士們,山風從幽谷深處呼呼吹來,那晃動著的喧囂起的玉米葉片,仿佛千軍萬馬馳騁疆場,那個神秘而短暫的王朝。車子爬過了一塊高地,眼前頓然開闊起來,車子的右測,就是南營水庫。
透過車窗,但見坡下碧波蕩漾,水的盡頭斜倚著的是祁連山脈。水域面積不是很大,上游的河灘裸露著,河床崎嶇不平,坑坑洼洼,沖刷堆積著無數碎石。
車子沒有停留,繼續沿溪而行。祁連山區總見這樣的峽谷,那是山上融化的雪水和上游雨水沖擊而成。那一年去青海湖,從華藏寺穿山路經門源到西寧,一路山上蒼松翠柏,峽谷溪流淙淙,風景異常優美。而這里的山是土山,石山,不過谷底只要有水的地方,還是樹木叢生,雜草遍地。
在一個岔路口,我看到天祝冰溝河旅游景點的路標不覺傷感,原來這就是通往冰溝河的路了。已經和朋友計劃了幾年,總被疫情和瑣事羈絆,今日里,為了完成公公臨終遺言,要把骨灰撒在南營水庫,才來到離冰溝河不遠的地方。當地的人告訴我們說疫情期間冰溝河沒有對外開放,再說我們也不是來游山玩水的。
一行十幾人在這里下車,有人抱骨灰,在一個坡度小的地方,我們下了河灘。右手方向處皆是楊柳和不知名的樹木交錯著,一大片直奔山腳下去了,那深深淺淺的綠色蔓延到不遠處的水庫,和那水的顏色融為一體。山風從遠處峽谷吹來,帶著絲絲冰涼沁如心間。
我一直不明白,一直很迷信的公公,為何選擇這樣的歸宿,但我還是欽佩公公,尊重他老人家的選擇。聽說他的遺言就只這一件事,火化,骨灰撒入南營水庫……
我聽見了汩汩流淌的澗水,而后看著它們從遠處撒著歡,只是很清瘦的,清澈透明著的身影,偶爾它們也會在一塊石板的懷抱中打個璇,稍稍撒個嬌,而后再次啟航,水底的細石在陽光下分外明亮。公公的骨灰也隨流水漸漸遠去,流經南營水庫,流經涼州大地,那是公公從小到大生活和工作過的地方……
《老子》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公公的一生歷經坎坷,也許在他生病后的幾年里,頓悟了許多事情。愿公公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