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走了

姐姐走了,我唯一的姐姐走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我再無姐姐了。

面對姐姐的離去,我始終在情感上好難面對。既使姐姐因病無法醫治懷著萬般不舍離去,只因自己對姐姐也只是盡了一點作為骨肉親情再普通也更是不值一提的綿薄之力。

早些年我就在想,姐姐和妹妹身體弱且多病,一旦哪一天身體撐不住了,依我目前自顧不暇的狀態我該如何去面對,沒有答案。

我也曾誤入一夜暴富外傳所謂的"傳銷"組織,其實另有其名"連鎖經營業″。早會上有個議題,當你擁有了一千萬,你第一想到的是什么?有人想開酒店;有人環游世界;有人開辦企業等等。輪到我時,我說想把姐姐、妹妹的病看一下。在別人看來象是個笑話,但于我而言,是真實的想法,或許這與我常年在外有關,假如我有能力了,很想為兄弟姐妹們做點什么!說實在的,一個人終了還是兄弟姐妹第一時間守在你身邊,為你傷心,為你難過!姐姐得的是白血病,對我們一家人來講,這無疑是一場災難。該來的還是來了,來的讓人猝不及防。

姐姐今年虛歲剛平六十,四年前突然視力下降幾乎看不清東西。在眼科醫院被查出是白血病,怕誤診,又到??漆t院復查,和眼科醫院的結果是一樣的。我想,姐姐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剛開始應該也是沮喪之極,萬念俱灰,徹夜難眠。換成我,我不知道余下的日子我該如何度過。或許剛開始有所恐懼,但過些時日,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不再畏懼,剩下的就是坦然面對了。

姐姐在三年時間里應該是做了四個療程的化療,因女兒醫學院研究生畢業后選擇在西安一所大型醫院就業,就把自己的母親接到自己供職的醫院醫治,因是職工家屬,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對于一個普通的農村人家這無疑是天大的恩惠,一家人都很感恩于這家醫院的善舉。

第四次化療,因嘔吐身體吃不消,虛弱的幾乎都回不了寧夏的老家。就選擇放棄化療,堅持服用一種進口藥物,價值不菲,一個月就要近萬元。后來國家針對白血病患者進口藥物也可報消,降為一個月一千多元,這對一個普通家庭還是可以承受起的,說實在的,當災難降臨時,無形之中國家的一些幫扶政策還是惠及于民了,我們感恩于國家。也許有的人沒有這個意識,只要你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你不覺的生活無望就好了。

姐姐育有一對兒女。姐姐在上初中三年級時,就得過一場大病,醫生說再晚送來半個小時,可能人就不行了。八十年代的醫療條件差,農村夭折的小孩不在少數。我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親弟弟在五歲時因肺結核走了,弟弟多在我背上玩耍,看他靜靜地睡去,再也無法醒來,當大人在后半夜說是將他丟到村后的河里時,我扶著門框哭了,那年我也只有八歲。

姐姐因這場病休學三年,人也矮小,體質也弱。父親是教師,姐姐自小讀書還行,父親擔心姐姐在家務農怕身體吃不消,又送姐姐去上學,終未學成。

就因為姐姐生過一場大病,到二十五六了經姨媽介紹才嫁到了鄰村,成了一名農民。我都擔心姐姐生育不了,生外甥女時,又怕姐姐過不了這一關,謝天謝地,母女平安。

姐姐的一生,是極其普通、極其平凡的一生。最親近的人除了她的家人就是娘家人,沒有要好的朋友,她把所有的精力都奉獻給了她賴以生存的土地和她的家庭。拾弄莊稼、洗衣作飯、精打細算地計劃好一家人的生活用度是她的日常。在我的印象中姐姐假如不是女兒在西安工作后因自己冶病,怕是終其一生都難走出生養她的故鄉。

姐姐辛勞勤儉一生最令她寬慰和自豪的是,培養出了一名優秀的醫學院研究生女兒。在她患病治療期間看到女兒結婚生子,體會到了做外婆的開心快樂,在帶外孫的曰子里,或許姐姐忘卻了自己是個病人,從她抱著外孫親切的畫面中看的出來,姐姐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姐姐未能等到兒子結婚成家,這是她今生的遺憾。兒子己二十七八,早該到了結婚的年齡。姐姐也在念叨是她拖累了自己的兒子。兒子條件也還可以,月入萬元,有房有車。姐姐既使到了生命的盡頭,也不忘為兒女著想。她拖著病重的身體硬生生的討回了拖了將近十年的爛帳。這是姐夫的表兄,就在姐姐得病向社會發出募捐時,多次討要區區兩萬塊錢都未能償還。聽姐姐說表兄住的是高檔小區,孩子上的是私立學校,還錢就是沒有。

姐姐雖看起來身體矮小單薄,但生性剛烈,為了自家的宅基地與人拼命,她說她恨那些欺軟怕硬的人,最終還是由村委主持了公道,把侵占的地方挪了出來。

回望過去的歲月,姐姐予我這個她唯一的弟弟寄予了應有的情義和關懷。在我離家去上學時,被褥是姐姐幫我縫制的,我在外漂蕩七、八年仍未成家,是姐姐保的媒,才有了我現在賢惠的妻子,同姐姐一般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條,使我免去后顧之憂。姐姐聽說我有開加工廠的想法,毫不猶豫地說她手上有十幾萬,暫時不用,可以先拿給我,還要過來幫手。最終我還是無條件地選擇繼續打工,但姐姐的心意我是永遠也忘不了的。

姐姐在決定不再繼續化療,回家靜養放棄治療時,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后事,老衣的縫制,墓地的購置,都是她自己親自操辦的。面對無法挽回的噩運和不幸,時間久了,好多的事情都會想通,人生終有一別,只是遲與早的事情,既然老天這樣安排了,哪我們何不順其自然,坦然面對呢?

最終姐姐還是凡人,在從醫院回到家中,臨近的親人前來探望她時,姐姐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她心里明白……。

在姐姐彌留之際,只是說為什么媽媽不來看她。姐姐是在一段時間的昏迷后安靜地走了??粗憬沆o靜地躺在那里,眼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姐姐走了,我再沒姐姐了,我再也看不到她熟悉的身影了,我止不哭出了聲,我沒有去擦試眼淚,任憑淚水恣意的流淌。我一個人靜靜地座在姐姐身邊,只想再多陪姐姐一會,我沒有害怕,就只當姐姐睡著了。

下葬的當天早上五點半的樣子入殮,當我們圍棺瞻仰姐姐遺容,同她作最后的道別時,我在棺槨旁停留了一會,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噎咽著叫了聲"姐姐……″己泣不成聲。

永別了!我親愛的姐姐!山路有點遠,下次等我來的時候,我要挑一個開滿山花的日子,采一些我們小時侯最喜愛的毛野人(黃色的野菊花)、蘆葦花、再折幾枝你們家后面黃河岸邊灘涂上生長的紅柳枝吧,把你的庭院裝扮一下。再帶些姐姐愛吃的紅梅杏還有家鄉的大紅棗,陪姐姐好好說說心里話:家里一切都好;你有家孫子了,是個大胖小子,孩子們夫妻恩愛,家庭和睦,你的外孫能叫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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