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是解放農民的一個創舉,那時雖然我很小,但我知道自從解散集體后,我家有自己的田,也起了新房子。
這以后,家里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爸媽心情也好了不少,每到過年前,媽總會買來棉花與布匹與全家人做新衣,新棉鞋。
做鞋媽媽很拿手,可是做衣服就得請裁縫師傅了,我們村上遠近聞名的裁縫師傅是一個男的,姓陳,是個瘸子,而且脾氣一點都不好,排場大,架子足!難請!
無奈人家手藝好,所以大人們也就將就著他了,快到過年時早早去預約他。
這年,媽也老早預約了他,在隊上一家做完后,當天晚上爸爸就把縫紉機與其他行頭挑回家,只等陳師傅第二天上門。
第二天一早,爸爸便用兩張高凳與一塊木門板搭好了工作臺,陳師傅戴著他的徒弟一早便趕過來了。
吃過早飯,他們便開始做事,陳師傅幫我們量好尺寸,然后拿著尺子與畫粉在布料上華印子,然后交代徒弟裁剪。
我趴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他們,師傅緊繃著臉,徒弟小心翼翼的,那畫粉與老師的粉筆有點類似,而且是彩色的,我找陳師傅要一點,可人家根本不答應,說:小孩子一邊玩去,別在這礙事。
我沒有離開,還是在那靜靜地看著,突然,陳師傅一個丁弓就朝徒弟頭上栽過去,“你是個木老殼啊,我剛跟你說的就搞錯。”
那徒弟滿臉通紅,也不躲閃,十足的挨了一個丁弓,我知道挨丁弓的滋味,感覺頭皮同時也發緊!真夠兇的。
那工作臺上還有一樣東西讓我覺得新鮮,便是那把剪刀,為什么裁縫師傅的剪刀和我們家的不一樣,抓手處只有大拇指位置是圓圈,另一邊是直的,我心里納悶,怎么使勁,怎么剪東西啊!
我想試試,可是我沒做聲。
更吸引我的是陳師傅踩縫紉機的流暢,他一只手在針前方拉布料,另一只手在針后把布料壓平壓直往里送,他有一個腳短,所以他只用一只腳踩機子,滑輪轉動帶動機針在布上走動的聲音真好聽。
我好想親自試試,心里已經在模仿他的動作了。
吃午飯了,師傅們吃完飯還要喝杯茶,與主家聊聊才做事的,我早早的吃完飯,從灶屋溜到堂屋,我先在臺上拿了兩塊粉色的畫粉放到口袋里,然后從地上撿了兩塊不要了的布料,拿起剪刀來想剪個五角星,這剪刀還真不好使,抓緊容易,可要打開就不那么容易,而且又重,一點也沒家里的剪刀好用,我就納了悶了,他們為什么要用不好使的剪刀。
我拿了塊布料 ,坐到縫紉機前,學著陳師傅的樣子,把布料壓在針下,右手在前拉著布料,左手在后壓著布料,腳放在踏板上,右手撥動一下滑輪,腳開始前后踩起來,也許是第一次踩,腳下速度有些快,布料自己自動送了進去,我壓著布料的左手食指也跟著送了進去。
我的媽呀,針扎進我食指的指甲了,那種錐心之痛馬上讓我覺得眼花耳鳴,我差點尖叫出來,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嘴唇。我趕緊把滑輪往后退了一點,針出來了,一滴血也涌到了指甲上。
我趕緊用右手緊緊掐住左手食指,然后放到嘴里吸允,因為平時媽媽做鞋時被針扎了手也是這么做的。
我僵硬在那半天,直到指甲都烏了,才松開手,指甲已經不痛了,可心里那種痛覺卻還在。
我不敢聲張,我拿來剪刀把那塊布料從針下剪了出來,不知怎的,布料下面的針腳里踩進了一把線,亂七八糟的。
我把剪下的布料也塞進了口袋然后悄悄溜到了屋后。
這個下午,我再未進堂屋,和弟弟在屋后玩畫粉,屋后的泥巴墻被我們畫的一塌糊涂,也記不得是畫些什么,寫些什么了!
自那以后,看見縫紉機我都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