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耽:嚴(yán)冬不寒(上)

京城里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熱鬧非凡。

有人認(rèn)出新郎官,乃是朝堂之上位高權(quán)重的寧大將軍獨子——寧澤。

文白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在自己的臥房里,踱步,詢問門外的家仆又沒有尋到自家姐姐。

“少爺,您別急,去接大小姐的馬車,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

幾日前,文家少爺在賭坊里輸了一大筆銀兩,怕父親責(zé)罵,腦子一熱,跟同在賭坊玩樂的寧大公子立了字據(jù),三日后歸還借款。

“你若還不上,就由你那貌美如花的姐姐來抵債吧。”

數(shù)著日子,眼看就要到了,文白拿不出一份錢財來。

文白很自責(zé)。

“文白啊文白,平日里胡鬧也就罷了,那可是疼愛自己的親姐姐,我怎么可以送她進(jìn)火坑呢。”

這將軍府的少將軍,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妻妾成群不說,甚至有好些個妾室死于非命。

傳聞寧澤專橫跋扈,暴戾恣睢,目無王法,為非作歹,嗜殺成性。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此人稱不上為人,理應(yīng)避而遠(yuǎn)之。

文寒從鄉(xiāng)下學(xué)堂坐著馬車趕回家中。

文白因為愧疚,流出兩行清淚。

“姐姐,我的好姐姐,快救救弟弟吧。”

“這是出了何事,白弟,別著急,慢慢說。”

文寒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表情變得微妙。

這是父親與他之間的秘密。

文寒并非文夫人所生。

卻是文大人的結(jié)發(fā)妻拼盡全力,為他留下的孩子。

文大人進(jìn)京趕考,不料榜中文狀元,天子賜婚,自己一時貪念,娶了當(dāng)朝宰相之女,衣錦還鄉(xiāng),得知結(jié)發(fā)妻已故,撇下一子。

文大人怕文寒的男兒身被發(fā)現(xiàn),定不能活。

與兒子約定,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別人覺察處他的真身。

“寒兒,爹爹無能,在那里,爹爹保護(hù)不了你,只能委屈你了。”

“爹爹,孩兒明白,父親不必為我操勞。”

聰明乖巧懂事的文寒進(jìn)了宰相府,與全府上下的主仆其樂融融。

文夫人當(dāng)時正身懷六甲,并不討厭夫君帶回來的這個野孩子。

文寒從開始有些懼怕文夫人,到現(xiàn)在成為無話不談的娘倆。

“爹爹可知此事?”

文白點點頭,說:“我已經(jīng)派人去宮中給爹爹送信了。”

文大人官從一品,為太子太傅,得到消息后,直覺眼前發(fā)黑。

太子從未見過如此的太傅,命宮女去給太傅備安神茶。

“文白你是想要你爹命啊。”

文夫人手里提著皮鞭,氣沖沖的踹開文白的房門。

“臭小子,你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文白躲到姐姐身后。

“娘親,消消氣,弟弟他也是被逼無奈,上了小人的圈套。”

“你就可勁作吧,等你爹回來,看他怎么收拾你。”

文夫人把鞭子棄在地上。

“氣死我了。”

“敗家子,你到底欠了他多少銀子?”

文白吞吞吐吐的說:“三千兩。”

“好你這個文白,區(qū)區(qū)三千兩銀子,就把太子太傅的千金給賣進(jìn)賊窩了,寒兒,別怕,有娘在呢,不就是三千兩嘛,討債的上門了,娘給他。”

文白更小聲的說:“是黃金。”

“什么?!”

文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個死孩子,是真不想活了,是吧。”

文寒處事不驚的說:“將軍府的人什么時候到?”

“一個時辰。”

“杏兒,快幫我梳洗打扮。”

文寒喚來貼身丫鬟。

瘦瘦小小的小丫鬟隨文寒回到閨房。

文寒在屏風(fēng)后換上婚服。

杏兒哭哭啼啼的幫文寒佩戴鳳冠霞帔。

“小姐,咱們要不逃婚吧!”

文寒輕皺眉頭,用責(zé)備的語氣說道:“杏兒,不得胡說。”

杏兒放聲大哭。

“小姐,那寧澤是何人,咱們到了將軍府,您還有活路嗎。”

文寒嘆了口氣,拉著杏兒冰涼的手,說:“這眼看便要入冬了,杏兒不如你留在府內(nèi),去我娘房內(nèi)掌燈如何?”

杏兒抽出手來,跪在地上,說:“小姐,是不要杏兒了嗎,杏兒的命是小姐救回來的,我怎么可能讓您一個人去,那將軍府是龍?zhí)兑埠茫€是虎穴也罷,杏兒定會豁出命去,在那里護(hù)小姐周全,小姐,不要趕杏兒走。”

這杏兒確實是忠心不二,可將軍府是什么地方,文寒不是不知,那飛揚跋扈,殺人如麻的寧澤,他也是有所耳聞,卻素未蒙面,若他不從,又恐連累家人。

“罷了,杏兒入將軍府后,你一定要緊跟著我,說什么護(hù)不護(hù)我周全的,你要好好保護(hù)自己,這是前些日子,左師傅為我鑄造的短刀,你拿去防身。”

杏兒盯著小巧精致的短刀,猶豫片刻,接過刀,藏進(jìn)衣袖里。

“小姐,放心吧,杏兒知道該怎么做。”

寧澤帶著接親的隊伍,吉時到達(dá)太傅府。

文寒穿戴好鳳冠霞帔,蓋上紅蓋頭,從后院朝前院走去。

文夫人提著春秋大刀,帶著家仆站在府邸門口,單手叉腰,指著騎在名貴馬駒上得意洋洋的寧澤。

“姓寧的,你被欺人太甚,我兒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你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我文府大小姐。”

寧澤不以為然,居高臨下的藐視當(dāng)朝宰相之女。

“岳母大人,恕小婿直言,我那不成器的小舅子,可是白紙黑字應(yīng)允這婚事,雖說小婿并無三書,而六禮只有一禮,可今日小婿是八抬大轎來迎親。”

說著寧澤擺擺手,便令下人上前搶人。

“我看你們誰敢造次!”

對方僵持不下,場面十分混亂。

文寒一襲紅裝現(xiàn)身,不卑不亢的說:“別太過分,這里是太傅府,可是當(dāng)今太子殿下老師的家,這事兒傳出去,丟的可是你將軍府的臉。”

寧澤打量著新娘子。

“聽說你這文府千金大小姐,常年半紗遮面,去郊外的村落,教窮苦人家的孩子識字,從未有人見過你的容貌,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這是因為太丑,還是長成了何等的天仙,不敢視人。”

寧澤一把摟過文寒的腰身。

“你等等。”

文寒竟會功夫。

寧澤萬萬沒有想到,剛抱得美人,美人一個躲閃,只留下他待在原地。

文寒跪別母親。

“娘親,女兒不孝,此事定會給爹爹帶來麻煩,還請娘親多多勸說爹爹,莫生氣,女兒三日后回來,當(dāng)面給爹爹賠不是。”

“這跟你何干,寒兒,讓你受委屈了,這已然成為事實,就讓那些人笑話去吧,只是太倉促,娘連個像樣的嫁妝都沒給你。”

文寒看了一眼,將軍府送來的聘禮。

“娘,您看這將軍府倒也大方,快入冬了,您和爹爹還有白弟多做幾件厚衣裳。”

寧澤把自己的新娘子拉上馬背,招搖過市。

無疑是在宣布主權(quán)。

寧澤一手放在文寒腰間,另一只手勒住馬韁。

“你,放手。”

文寒語氣里充滿厭惡。

“你身上好香啊。”

寧澤得寸進(jìn)尺的嗅著文寒身上的異香。

文寒一想到這是弟弟的債主,如果自己輕舉妄動,可能父親也會受到牽連,他只好繼續(xù)忍耐。

將軍府外門庭若市,喜娘嘴里振振有詞。

少將軍先下馬,橫抱著文寒,跨火盆。

喜娘小聲提醒少將軍,這是新娘子自己需要完成的儀式。

“閉嘴。”

喜娘冷汗直流,便不再要求。

將軍夫人正在喜堂焦急的踱步,聽到一聲“新人到”,趕緊坐回位置。

這是娶了哪家姑娘,不會是搶來的吧,這如何是好。

前一天,寧澤吩咐家里的仆人布置喜堂。

將軍夫人一頭霧水的問兒子,這是怎么回事,家里有喜事,她怎么不知道。

“娘,明天我娶妻。”

“什么?!”

“你爹還未歸,你娶什么妻,這到底怎么回事啊。”

寧澤繼續(xù)監(jiān)工,沒有回答母親。

雖說這也算是明媒正娶個媳婦,可這連個聘書都沒有,不會是青樓女子吧。

將軍夫人搖搖頭,相信自己的兒子再混,也不會開這種玩笑。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后,贊禮者唱道:“禮畢,退班,送入洞房!”

繁縟的拜堂儀式之后,由一男一女小孩童捧龍鳳花燭在前面領(lǐng)路,新郎執(zhí)彩球綢帶引新娘子進(jìn)入洞房。

在洞房里,他們要按男左女右坐床沿,然后由一名福壽雙全婦人用秤桿微叩一下新娘頭部,便退出房間。

偌大的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音,寧澤掀開那層紅彤彤的蓋頭。

兩人對視。

文寒很快認(rèn)出了他。

“是你!”

“我說過我會娶你過門,給你榮華富貴,讓你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

文寒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這個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真沒想到,寒兒你居然與我歡好一夜,第二天不辭而別,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我隨父親征戰(zhàn)回來,一直在找你,七年了,你說你要怎么補償我。”

七年前,文寒化名為慕寒,褪去紅裝,恢復(fù)男兒身,在藥王身邊學(xué)藝。

那日醫(yī)館來了一群身著戰(zhàn)袍的將士,只見盔甲滿是血跡的大將軍背著奄奄一息的少將軍沖進(jìn)來,跪在地上,求藥王救他的孩子。

少將軍身中百刀,若不是習(xí)武之人,身強體魄,估計早已咽氣。

藥王吩咐文寒去他房中取藥丸,同時封住少將軍的大穴位,減緩血流速度。

“血已經(jīng)止住了,但是接下來的幾天,很關(guān)鍵,能不能挺過來,就看天意了。”

文寒一直守在少將軍的身邊,給他喂藥,上藥,換藥。

好在文寒的悉心照料,少將軍身上的箭傷刀傷只留下淺淺的疤痕。

大將軍焦急的在院中踱步。

藥王的茶未入喉,被大將軍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塵兒啊,我的好兄弟,你這侄兒到底是好是壞,你就交個實底。”

生來魅惑的藥王用自己漂亮的眼睛橫了大將軍一眼。

“不知道。”

大將軍更加著急。

“你都不知道,這可怎么行,那澤兒何時能醒,你總該知道吧。”

“不知道。”

藥王放下一口未嘗的新茶,拂袖而去。

文寒俯下身去,準(zhǔn)備把含在嘴里的藥水喂給遲遲未清醒的少將軍。

誰知這人突然睜開眼睛,把人壓在身下。

文寒受到驚嚇,把藥吞了進(jìn)去,嗆咳起來。

少將軍惡狠狠的掐著他的脖子,問他,這是什么地方。

文寒出手反擊,還沒碰到他,他又昏了過去。

寧澤的腦子很混亂,夢境和現(xiàn)實混在一起,令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個接著一個戰(zhàn)死沙場,他卻無能為力,被敵軍圍攻,他好不容易突破重圍,敵軍的弓箭手射來一支箭,他來不及躲閃,直逼心臟。

當(dāng)今圣上命人送來大批珍貴藥材和補品,并對戰(zhàn)功赫赫的大將軍嘉獎。

莫塵聞了聞百年不遇的天山雪蓮。

“我這皇兄對你們是真好,對家人就差了點。”

“皇上,還是挺疼愛你這個弟弟的。”

大將軍把圣旨妥善保存起來。

“呵,若真是如此,也不會把我的暗衛(wèi)發(fā)配充軍了。”

“你還好意思說,平日里胡鬧也就罷了,那可是你親兄當(dāng)今圣上大婚之日,當(dāng)眾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皇上能輕饒你們嗎。”

“瞧瞧,又替你那刁蠻的妹妹打抱不平了。”

“我哪是替嫣兒,我是說你啊,老大不小了,還不討個老婆。”

藥王怒視著他。

“寧將軍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我這竹林,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文寒從后院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少,少將軍醒了。”

“還真是命大。”

藥王沒有好氣的說。

寧澤強忍著身體的疼痛,跟父親行禮。

藥王注意到文寒脖子上的指印。

“怎么回事。”

“無妨,剛剛少將軍醒來的時候,可能把我當(dāng)成敵人了。”

文寒捂起傷痕,說要去看看廚房里的粥熬好沒有,便離開。

寧澤看著文寒離去的背影,調(diào)侃道:“獨來獨往的藥王竟也開始收徒弟了。”

“臭小子,關(guān)你什么事啊。”

大將軍接茬道:“不過,我總覺得這個慕寒有幾分神似什么人,可一時間又記不起是誰。”

“能像什么人,當(dāng)然是像人家的親生爹娘啦。”

大傷初愈的寧澤,閑來無事,悠哉的竹林里散步。

恰巧遇到正在舞劍的文寒。

風(fēng)吹動竹葉,青絲、衣擺隨風(fēng)舞動。

劍氣聲與周圍的聲音竟和出弦樂之音。

“出匣電飛掣,纖腰氣激昂。龍泉騰月白,秋水耀星光。”

寧澤上前行禮。

“本人有幸見過慕寒兄舞劍,死而無憾。”

“胡說什么呢,我?guī)煾赴涯憔然貋恚皇锹犇阏f這種話的。”

“是我唐突了。”

寧澤看著冷冰冰的文寒心生一計。

“不知慕寒兄有沒有興趣跟在下過兩招。”

沒等文寒反應(yīng)過來,寧澤已經(jīng)出拳。

文寒想到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只好只躲不攻。

寧澤皺起英眉,“莫非慕寒兄是在讓我,怕我打不過你?”

文寒依舊未出手。

“你身上的傷剛好個七七八八,我可不想你撕裂了傷口,我又要去每日給上藥,換藥,麻煩。”

寧澤愣了一下,想起昏睡那些日子,有人在照顧他。

“是你,我的藥是你……”

文寒把劍收回劍鞘。

“我只是在救你的命。”

“明白明白。”

此后,寧澤日日纏著文寒,說什么要看他舞劍。

文寒也不惱,專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藥王心說,這兒子還真是隨老子。

想當(dāng)年寧嶺大將軍就是靠著死纏爛打,抱得美人歸的。

“寒兒,澤兒,來吃桂花糕。”

一夜飛雪,院落里積了不多雪。

寧澤非拉著文寒一起玩雪。

文寒拗不過他,只能陪他。

藥王捂熱慕寒凍的通紅的小手。

“你呀,玩起來也不知道顧一下身邊的人。”

看著藥王和慕寒這副景象,寧澤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

藥王端著剩下的糕點回房之后,發(fā)現(xiàn)糕點有點問題。

“慘了,給那兩個小家伙吃錯東西了。”

藥王小聲囔囔著,沒有注意有人推窗潛入。

駱呈黑布蒙面,輕手輕腳的走到藥王身后,雙手環(huán)住他纖細(xì)的腰肢。

“一個人在自語什么呢。”

藥王塞進(jìn)他嘴里一塊桂花糕。

“可好吃?”

“塵兒做什么都好吃。”

“是不是太甜了,本來是給你做了偏咸口的糕點,剛才不小心弄混了,被那兩個小子吃了。”

藥王自責(zé)的皺著柳葉彎眉。

駱呈表示糕點好吃,又吃了一塊。

“怎么辦呢,這兩個小鬼,今夜怕是難熬了。”

莫塵自幼學(xué)醫(yī),雖是當(dāng)朝皇太后唯一的子嗣,卻不喜政權(quán)。

看夠了兄弟們?yōu)榱藱?quán)貴明爭暗斗,便逃出宮去。

新帝登基后,他攜一身形魁梧的蒙面男子回到宮中。

新帝沒有怪罪他,封他為“賢王”,賜免死金牌和虎符。

“朕能否活命,今后就看你了。”

歷朝歷代的虎符均被一分為二,只有兩塊虎符合并使用時,持符者才可調(diào)兵遣將。

“罷了,反正你那御林軍足夠撐到最后了。”

宮里謠言四起,說賢王好男色,與自己的暗衛(wèi)糾纏不清。

皇帝讓他收斂點。

他可倒好在皇兄大婚當(dāng)日,喝的伶仃大醉,掛在暗衛(wèi)大哥的身上,一頓亂親。

莫驍一怒之下,將這個來路不明的駱呈發(fā)配充軍。

“你,從今日起,不得出竹軒半步。”

發(fā)配充軍的暗衛(wèi),當(dāng)天夜里趁亂擄走賢王。

為他種下萬畝竹林,討他歡喜。

文寒口渴的厲害,披上外衣,呼出熱氣,到廚房找水喝。

寧澤翻箱倒柜的找解藥。

“這個死老頭把解藥藏哪了,難道在他房間里,他為什么要給我下藥。”

寧澤覺得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不穩(wěn),自覺得是中了什么毒。

“哈秋。”

藥王吸吸鼻水。

駱呈給他披上裘衣。

“天涼了,回屋吧。”

文寒搓著手,走進(jìn)廚房,眼前一片狼藉。

“你在做什么?”

寧澤身子滾燙的倒在一旁的干柴堆里。

“來的正好,快幫我找找,莫塵那老頭在我吃的桂花糕里放了什么。”

文寒覺得有些好笑。

“我?guī)煾冈趺纯赡苣敲创溃€是我?guī)湍惆寻衙},說不定,我能猜出來。”

文寒一手搭在寧澤的手腕上,閉目屏氣。

“你的脈象很奇怪,有一股邪氣,正在你的體內(nèi)亂跑。”

文寒猛地睜開眼睛,腦子里蹦出三個字。

“合歡散。”

“什么?!”

寧澤有點懵。

那老頭,不會是……

“不可能,不可能,對吧,我可是個孩子,再說他不是有那位大哥的嘛。”

寧澤燥熱難耐。

文寒松開他的衣帶。

“你,你想干什么?”

“給你降溫。”

寧澤撫摸到文寒冰涼的手,產(chǎn)生一絲邪惡的念頭。

深秋清晨,娶了新媳的將軍府,喜氣洋洋。

寧澤養(yǎng)的那只鷯哥叫的歡騰。

“小姐,小姐,辰時已過,您快些起來吧,您還要去給老夫人和將軍夫人問安呢。”

杏兒鈴鈴般的聲音傳來。

被折磨一夜的人兒緩緩的抬起眼皮,看看陌生的環(huán)境,漸漸記憶蘇醒。

他昨日嫁了人。

寧澤早已自己穿好衣服,等他醒來。

“什么時辰了?”

“辰時剛過。”

腰酸背痛的文寒執(zhí)意要起來去請安,被寧澤摁回床上。

“等一下,我去跟奶奶和娘解釋,你接著睡吧。”

寧澤拔出掛在床邊的劍,劃破自己的手指滴在喜帕上。

“你這是做什么?”

文寒不解。

“你不懂?”

寧澤看看一臉茫然的文寒,寵溺的笑起來。

“也對,你現(xiàn)在是女嬌娥嘛,又不能娶妻,又只和我在一起過,當(dāng)然不懂。”

寧澤在文寒耳邊低語幾句。

文寒臊的面紅耳赤,把白喜帕丟給寧澤。

“滾。”

那日文寒收到家書,信中父親說外公抱恙,母親要回娘家照顧外公,小文白沒人照看,讓他速回家中。

回到必須隱藏自己才能活的地方。

寧澤隨父親回軍營,連年征戰(zhàn),再次回去竹林,那個人已不在。

藥王不肯透露人在哪。

他便到處尋找,仍然無果,終日與酒色為伴。

大概是想忘了一切吧。

文寒怎么沒有想到他們嘴里說的混世魔王,竟是他呢。

日上三竿,文寒身子仍然乏累,吃了顆補氣丸,換上衣服,喚杏兒進(jìn)屋。

杏兒端著盛滿溫水的瓷盆,擔(dān)心的說:“小姐,您可還好,昨天夜里,您的慘叫聲可是嚇壞杏兒了,我本來想進(jìn)來幫您的,喜娘笑我,還說杏兒是個傻子。”

文寒臉頰發(fā)燙,不知所措的說:“杏兒,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幫我梳頭吧。”

“他是不是打了小姐,小姐您從未這么晚起來過。”

杏兒不過是滿豆蔻年華的小丫頭,她哪懂得這些。

文寒讓她別擔(dān)心。

“或許少將軍并不是我們表面上看見的那個樣子。”

“少夫人,于夫人來給您問安了。”

于夫人?

于思思。

今天早上寧澤走之前,還在特別交代他,小心于夫人。

她是寧澤的妾室,仗著自己得寵,囂張的很。

文寒決定晾她一會兒。

畢竟自己可是寧澤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夫人,她不過是個妾。

晾了半晌,于思思早不耐煩,頭爆青筋。

吱呀一聲,門開了。

文寒落落大方的走出房間。

“于夫人,妹妹讓您久等了。”

“瞧,夫人說的,喜婚之夜嘛,少將軍的體力,妾身也是知道的。”

“姐姐,不怪我就好。”

“哪能讓夫人您喚我姐姐呢,您才是正室姐姐。”

寧澤昨夜給了文寒一個任務(wù)。

“不想讓別人察覺你的男兒身,就想辦法,把家里那些小妾攆出去,不然,她們聯(lián)起手來,真出了什么事,我也無能為力了,想想你在朝中當(dāng)差的父親,你這也算是欺君之罪了。”

“欺君之罪?”

“忘了說了,我把你我的事情,一早寫成折子遞上去了,說起來,你可是太傅大人的千金,與我將軍府喜結(jié)連理,也算門當(dāng)戶對,不出半日,皇上定會送來賀禮。”

“圣旨到!”

還真被寧澤說中了,宮里來人宣讀圣旨,并賜金銀珍寶、上等布匹。

宣旨的公公見將軍府除家丁外,都是女眷。

“既然將軍還在鎮(zhèn)守邊疆未歸,少將軍公務(wù)繁忙不在府中,少夫人還不快領(lǐng)旨謝恩。”

文寒雙手接過圣旨。

“雜家還有公務(wù)要忙,就不叨擾各位了。”

文寒中午吃飯時,正式向家中的長輩請安。

“文寒見過老夫人、夫人,恕文寒無理,到現(xiàn)在才來見過您們。”

寧老夫人看著這個知書達(dá)禮,性格恬靜,面容姣好的孫媳婦,甚是歡喜。

“好孩子,快起來,坐奶奶身邊吃飯。不必多禮,你是我孫兒明媒正娶的夫人,就是老身的孫媳婦,和澤兒一樣喚我奶奶便可。”

“對,孩子,別這么生分,你呀,覺得合適喚我娘,要是叫不習(xí)慣,那就叫我婆婆嘛。”

寧老夫人和將軍夫人笑起來很像,眼睛似月牙,張著嘴巴,臉頰旁一梨渦。

于思思?xì)獠淮蛞惶巵淼恼f:“好了好了,你們不餓嗎。”

“是呀,老夫人,夫人,這思思姐姐還懷著咱少將軍的骨肉呢。”

碧青小聲地附和道。

寧老夫人的好心情被破壞,拉著文寒的手說:“寒兒呀,別怪奶奶催的急,你若有喜了,才是咱寧家的嫡長子。”

于思思怒摔筷子,離去。

碧青和另一位身著素衣的女子一同離開。

“寒兒,咱們吃飯,不必理會她們。”

文寒若有所思的隨將軍夫人同去士兵訓(xùn)練場給寧澤送吃的。

看到在訓(xùn)練場上騎馬射箭練功的好兒郎,文寒心里好像缺了一塊,有些失落。

他明明身為男子,只因父親擔(dān)心他卷入不必要的家族斗爭中,不得不偽裝自己。

寧澤騎在馬背上,喚了文寒好幾聲。

馬嘯一聲,文寒回過神來。

“寒兒,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文寒指了指食盒。

“餓了吧,先吃飯吧。”

將軍夫人幫兒子擦擦額頭的汗珠,說:“這里風(fēng)沙較大,眼看就要入冬了,別受了風(fēng)寒。”

“娘,我知道了。”

寧澤嘗了一塊青菜,“咱家是換廚子了,今天這菜的味道絕了。”

將軍夫人偷笑著說:“你呀,自己娶回來這么賢惠的媳婦,自己不知道嗎。”

寧澤面帶喜悅的說:“寒兒,這都是你做的?”

“這也沒什么,我家弟從小就挑食,為了讓他多吃一點,我就學(xué)了很多菜的做法。”

“那我還真要好好謝謝我這個小舅子呢。”

寧澤把手放在文寒腰間,拉近兩人的距離。

將軍夫人見狀,識趣的說自己約了蘇夫人去裁縫鋪,眉開眼笑的離開。

“后天我陪你一起回門,順便把我們還有的三書六禮補齊。”

“你又打著什么主意呢。”

“能有什么主意,跟我媳婦娘家人關(guān)系好一點,不好嗎。”

寧澤的手開始不老實,文寒使勁兒掐了他一把。

新婚后第三日,按照習(xí)俗新娘帶夫君回娘家。

又是長長的隊伍,大張旗鼓的走過大街小巷。

文寒不喜歡,一路上沒有理會寧澤。

“回來啦,回來啦,大小姐和新姑爺回來了。”

文府管家老淚眾橫的說。

“爹爹,娘親,姐姐回來啦!”

文白早早在門外等著姐姐。

文原和夫人互相攙扶著站在廳堂外,張望著。

文寒掙開寧澤的手,向父親母親奔去。

“爹,娘,不孝女文寒回來了。”

文寒撲通一聲跪在他們面前。

文原眼角濕潤,扶起自家孩子。

“孩子,你受苦了。”

“讓娘好好看看,瘦了,是不是他們將軍府的飯菜不合胃口,這次回去,把咱家廚子帶上。”

“爹,娘,我沒事,你們別擔(dān)心。”

寧澤上前。

“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大人。”

文夫人見到他都有想讓他萬箭穿心而死的沖動。

文原先開口,攔住夫人。

“少將軍,快請起。”

“今日小婿一是陪寒兒回娘家,這二呢,因為之前太倉促,今日將該有的禮數(shù)補上。”

“少將軍有心了,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放心不下的只有我這女兒,還請少將軍高抬貴手。”

文原竟給這個小輩作揖。

“岳父大人您這是何意?”

寧澤有些不悅。

“老夫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還請少將軍另尋他歡吧。”

寧澤捏住文寒的下巴,付諸一笑。

“怎么辦呢,您這千金,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

說著橫抱起文寒。

“岳父岳母大人,寒兒與我還有事要去辦,先走一步。”

“寧澤,快把我放下來。”

“我現(xiàn)在很生氣,不想受傷就別反抗我。”

二人并沒有回府,而是客棧上房過了一夜。

“是你把我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你要負(fù)責(zé),七年了,你終于又是我的了。”

寧澤用黑布蒙上文寒的眼睛,解開他的腰帶綁住他的手,強行給他灌了藥。

“記得嗎,合歡散。”

“寧澤,放開我。”

“夫人,喚我夫君可好?”

寧澤看著血跡斑駁的床,意識到自己又失了神。

“小姐,藥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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