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并無角落寬容貧窮
青青家買了房子的那一年,日子過得非常拮據,九歲的青青也感受到了日子的捉襟見肘,飯桌上的肉食減少了,零食也沒有了,季節更迭時媽媽不再給她添置漂亮的衣服了,昂貴的課外輔導班也停下來了,幼小的心靈單純的眼睛把這一切都記在了心里,留在了眼里。
數學老師要求大家積極踴躍報名參加這一學期的數學競賽,她默默地走開了,自己決定不報名了,只想為媽媽省下這五十元錢的報名費,她也不打算將此事告訴任何人,當然包括媽媽,她知道如果告知媽媽,會給她平添無形的煩惱。
數學老師質問她為什么沒有報名,她低頭無語,數學老師很氣憤,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嚴厲的批評了她,并且將此事告訴了班主任老師,班主任也非常氣憤她的反常做法,一向積極進取永爭先鋒的好學生不積極了不爭先了,這是行動的退步,思想的麻痹,在班上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批評,并拉響了警鐘,扣掉了青青的七朵小紅花,以示懲罰。
放學時青青回到家,沉重的腳步聲和郁郁寡歡的表情還是引起了媽媽的注意,在媽媽的一再追問下,青青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媽媽,媽媽平靜地跟青青說:你只管報名好了,以后只要有比賽,都要積極踴躍報名,不用關心錢的問題,那是爸爸媽媽的問題不是你要關心的。
青青的媽媽沒有想到家庭上的經濟波動居然影響到了年幼孩子的那顆敏感的心,她所能做的就是盡力平復孩子的心,讓孩子回歸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上來,恢復她的無憂無慮,天真爛漫,而不是背負沉重的負荷。
這讓我想起來二十多年前的兒時伙伴妮妮,那時的妮妮七八歲的光景,妮妮的媽媽死的特別早,只給妮妮留下來一個年幼的弟弟,妮妮的爸爸是給別的人家做短工的,那家有活就去那家幫工,主家會支付工錢,所以每天都要出去攬活,但是他們家的日子仍是過得最窮的。
由于沒有母親的收拾和打理,妮妮是我們班上穿的最破的和最臟的,那時我們班的小女生都拉幫結派團結起來,都約定不和妮妮玩,因為她又臟又破,放學的路上,我們高聲地喊叫著嘲諷她的話,她總是膽怯地站在一邊,目送著我們對她的嘲諷,然后等我們都走遠了,她再默默地獨自一人回家。
記得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大雪紛飛了好幾天,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厚厚的白雪,這成了我們的樂園,我們穿著厚厚的棉服,帶著毛絨絨的手套,蹬著暖暖的棉靴,我們堆雪人,打雪仗,嬉笑著,打鬧著,我們看到了盯著我們笑的妮妮,她手上的凍瘡在流膿,腳上的棉鞋露著腳趾頭,我們看著她那開了蓋的棉鞋都哄堂大笑,我們手拉著手,把妮妮圍成了圈圈,不斷著高聲喊叫著嘲諷她的話,她窘得滿臉通紅。
妮妮當天晚上就在煤油燈下縫制她那雙開了蓋的棉鞋,光線太暗,妮妮太小,手法不熟,那縫鞋子的針扎進了她的眼睛,那個連雙鞋子都給孩子買不起的父親又怎能拿出錢給孩子看眼睛呢!妮妮的眼睛失明了,她再也沒有來上過學了。
多年以后的我常想,如果當年我們那群瘋狂的孩子能對妮妮寬容一些,那她的人生會重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