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川北舊事》不算是小說,只是以石頭的視角和片段式情節來反映川北的民俗風情以及80、90后的兒時記憶。
寒風呼啦呼啦的刮了一夜,雪也飄飄忽忽的下了一夜。
夜里的歇客酒吃完,第二天的酒席才是正酒。石頭媽五六點鐘就起來燒好了熱水,等著借宿的客人洗過臉,石頭老漢兒便帶著幾人踩著半尺來深的雪先往張家院子去了。石頭媽跟石頭幾番斗智斗力才把他叫起床來,等石頭洗漱過后這才帶著他去幫忙。
一路上,石頭東抓一把雪團成雪球,擲向遠處早起覓食的鳥雀;西踢一腳樹梢,積雪撲簌簌的掉下來,淋得自己、石頭媽和花狗滿身都是雪花,惹得石頭媽好一陣罵。
石頭走在最前面,花狗跟在他后面,一路下坡,走得倒是極快。石頭眼尖瞥見路邊的田里歇著一只灰褐色的野雞,一動也不動,忙蹲下團雪球去打。花狗卻沒留神,一頭撞在石頭背上,石頭被這猛力一撞,噗通一聲,撲在地下,待得爬起來,滿身滿臉都是雪。看得石頭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邊幫石頭拍落雪花,一邊罵道:“狗日的,走路就好好走路,這回摔的長記性了吧!”
花狗見闖了禍,悻悻的墜在后面。離大小主人老遠,不敢近前。
等到了張家院子,早已經哄哄鬧鬧的不可開交。一家人幫忙的幫忙,玩耍的玩耍,石頭老漢兒也跟相熟的坐在一起喝酒吹牛去了。等到前三輪酒席坐完,石頭只得跟著自家媽坐上最后一輪。
吃完飯,刷盤子洗碗,掃地抹桌子,好一番忙碌這才閑下來,一看日頭,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男人們會打牌的都去打牌去了,剩下女人們放不下家里雞狗畜生一溜煙就回家處置去了,娃娃們自然也得跟著回去。
石頭跟著石頭媽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一來上坡太累;二來這些天幫忙也累的夠嗆。曉得明后天又要忙活,乘著這個時候休息,也算不錯,拿石頭媽的話來說就是:“慢走當歇息。”
沒走幾步路就聽見“噼里啪啦”一陣鞭炮聲響起,石頭好奇的轉身去看,只見一股青煙從張家院子旁升起來,在冷風里很快就消失地沒了蹤影。
“媽,咋個又放火炮兒了啊?”石頭問。
“哦,張婆婆死了,總得報喪嘛。好讓左鄰右舍的聽得消息,有個準備;再一個鳴炮、焚香燒紙,表示人死定了,陰差才曉得來抓人魂魄,燒些紙錢免得張婆婆路上受苦。”
余下一路無話,正走到張忠志家院壩坎下,就看到張老三頭包白布孝帕沖著正推門出來的張忠志“咚”一聲就跪下來。報喪這一跪張忠志受了,連忙把張老三拉起來,雖說應該,但畢竟要叫張老三一聲“三哥”,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哪知張老三竟不起來,反而“咚咚咚”就磕了三個響頭。
張老三叫張忠國和張忠志是隔房的堂兄弟,兩人的老漢兒都一個老子生出來的。那張忠志也就二十來歲,張老三已經四十好幾了,石頭班上的張志軍雖說只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娃娃,但按輩份來說也不比兩人小。這就是老話說的“幺房出高輩。”
兩人低聲說了幾句,張老三轉身出來就看見了石頭兩人,幾步竄近身來,對著石頭媽說道:“石頭媽,你們回去做啥子啊?”
“屋頭的雞和豬都沒喂,回去倒點食。”石頭媽答。
“哦哦,這幾天把你們忙夠嗆了!我們都不好意思了。那啥,今明兩天還要你們幫忙……那忙完了早些下來。”張老三哈口氣,搓搓手,訕訕說道。
“哪個屋頭還沒得點事啊!對咯,好久下葬啊?”石頭媽問。
“后天早上三點鐘。”
“喲,咋個這么早啊?”
“先生算了,這幾天就這么個期,不然就要在屋頭癱五六天。就是辛苦你們這些幫忙的了!”一邊說一邊苦笑。
“要得,那也是莫得辦法的事。還好辦酒席的家什都是現成的,就是煙酒飲料、香蠟錢紙、花圈丈布這些要去買,不過臘月間街上啥都有,好辦!”
兩人叨叨說一陣喪事安排的事情,“你快去說信去,我們明天一早就來。”石頭媽說著便讓開路,張老三也不客氣,轉身就到其他人家說信去了。
石頭看著張老三向比他年紀小二十來歲的張忠志下跪磕頭,滿擬也要給自家媽下跪磕頭,卻不料,張老三只是寒暄幾句便走了。心下好奇,問道:“媽,三表叔咋個不給你磕頭啊?”
石頭媽白了一眼石頭道:“啥?”
“媽,三表叔咋個不給你磕頭啊?”石頭復述。
石頭媽聽這問話苦笑不得,不曉得該如何回他。
“媽,你說嘛!”
“人家向家門戶族說信肯定要下跪磕頭,給我磕啥子頭?”石頭媽只好答道。
石頭聽得半知半解。
話音才落就看見張家老二也一樣頭包孝帕騎著嘉陵摩托,從公路上一晃而過。
“媽,二表叔,去搞啥?”石頭問。
“狗日的,啥時候才沒的這么多問題哦!”
石頭聽自家媽語氣不善,也不敢再問,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的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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