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搬到礦區十天了，還好最近晴天多，霧霾少，不然本就都是煤灰的街道和空氣一定會更黑呀！房子是地震后一年建的，內外格局和部件都極老，站在陽臺上，聽著樓下傳來的戲曲或鄧麗君歌聲，總仿佛自己生活在上世紀80年代。叫賣聲很多，大部分是收破爛的，最特別的一個是中老年混厚喇叭聲“有煤氣罐的灌煤氣”。遛彎時候看到一個推車賣雞蛋和一個推車賣牛奶的老頭。早上還有賣豆腐腦的老頭，一塊錢一大碗，太嫩太碎不好吃。老頭們總是扎堆兒呆著，下棋的閑聊的，有個老頭穿著藍色軍褲，綠色軍衣和大軍帽，似乎是年輕時候存的衣服，整個人充滿了與時代格格不入又與社區形象相符的搞笑氣質。
中午抱娃去取快遞，這里住一層的人很多都有自己的小院和小門，這家快遞就在小院門口搭個棚子，里面有個老太太在輪椅上坐著和一個顧客聊天，說自己得了腦血栓，兒女都說她傻。然后又說女兒開玩笑說她不說話還行，一說話就像傻子。女兒在旁邊笑。小公園廣場舞兩點就開始了，是幾個四五十歲的女人，有一個穿了棕紅色的皮鞋，棗紅的裙子，紫紅的大衣，鮮紅的絲巾，花紅的口罩，暗紅的頭發。賣牛奶的老爺爺已經在住戶樓下等著送牛奶了。路上有個推助步車的老太太對著我劈頭蓋臉的說了一通，還好我本地話級別不高，只聽到開頭說“年輕人啊”，結尾說“要想著……好”。有幾家養雞，雞在外面散步覓食，個個肥碩，到點兒了好像就自己回籠子了。還有不少養鴿子的，娃看到所有會飛的都叫“鴿鴿”。
路上拉煤車很多，每次出去回來，臉上都是煤灰。跳廣場舞的音樂一個是《小白菜》，另一個是唱小三心酸淚的歌，真有意思。有個阿姨應該有五十多歲，頭發梳的紋絲不亂，皮膚保養的很好，戴著太陽鏡，錦緞花棉襖，長筒皮靴，看起來就養尊處優的樣子。早上樓下有個小女孩，和小朋友聊天是件技術活，活潑的孩子會主動說她喜歡的游戲。
老社區就是這樣，年輕人都往外走，剩下些老頭老太太，生活沒有朝氣，戾氣和市井氣不少，白事比喜事多的多。
樓下鄰居有段時間每天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下午兩點到四點都好像和誰在吵架，沙質女高音，我只能聽懂“mlgb的”，這句話出現的頻率太高，我都怕我娃學會了。有時候還能聽到摔東西的聲音。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剁餡的聲音，有時早上五點多就會響起。根據前面情況聯想起來，我總是導演出一出她每天殺了和她吵架的人然后毀尸滅跡的戲。
時尚和氣質就隱藏在菜市場當中，賣香菜的大哥穿短半截袖子的破爛藍棉襖，肥腿褪色褲，再加一頂老式直筒帽，比余文樂還潮。賣蘋果的老太太穿蘇格蘭格子紅色大衣，堪比淘寶爆款英倫范。還有賣蘿卜的老爺爺，皮夾克皮褲皮圍裙，陽光下閃閃發亮。
老樓房空間逼仄，再加上生活設施不全，老年人勤儉節約愛儲藏，大家都很會利用空間。一層的人家就著單元樓一面墻壘起一間小房子養鴿子，還在防盜窗下用木板釘出兩個柜子。
前幾天有持續一周的霧霾，娃在家里快憋瘋了。周末我和坤哥輪流出去解悶，我在一片煙霧迷蒙中看到了依然遛彎遛鳥跳舞的人們。看樣子什么都阻擋不了大家出門聚集的熱情。而且什么也阻擋不了這一片似乎永遠不會停止冒煙的幾百個大煙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