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最悲情的皇帝是咸豐,用盡全部氣力,也未能實現大清轉向;
晚清最悲情的王爺是載灃,耗盡一身才華,也未能挽救大清命運。
其實,在那個與大清平行、不中不西的太平天國里,也有一位悲情人物,靠著自己努力和神靈庇佑,一度成為實際掌權者,可惜時運不濟,死得太早,以致被人們遺忘在歷史的角落里。
他,就是蕭朝貴,一個被教科書大大低估了的“西王”。
蕭朝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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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朝貴,廣西武宣羅淥垌人,生于1826年。
與大多數人不同,他擁有兩個爸爸:蔣萬興和蕭玉勝。
千萬別被姓氏騙了,前者才是他親爹,只因家中過于清貧,無奈將他送給東鄉上武蘭村的蕭玉勝做養子,并改姓蕭。然而,養父家也并非土豪,過得仍然是苦日子。
蕭朝貴先是在商鋪幫工,又護送商貨,后來干農活為生,總之跟著養父四處遷徙,最終定居在桂平紫荊山西南的鵬隘山下古棚村,以“種田種山為業”。
常言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蕭朝貴最終定居的地方,恰恰是馮云山所看中的成就大業之風水寶地。不久,在楊秀清的介紹下,蕭朝貴與馮云山相識,并加入了拜上帝教。
從此,他的人生徹底發生改變,于群雄并起的亂世中,譜寫了一曲驚心動魄卻又曇花一現的悲歌。
那一年,是1846年。
馮云山
2
沒背景的草根要想崛起,只能靠自己。(其實,有背景的最后也得靠自己)
拜了上帝以后,蕭朝貴表現相當積極,到處拉人,成效十分顯著。有幾首民謠是這樣唱的:
“想吃龍眼不怕遠,想吃仙桃不怕高;要想乾坤得扭轉,快跟朝貴去六窯。”
“葡萄架上藤牽藤,朝貴串連來到村,百姓聽說流眼淚,愿燒房屋雙髻奔。”
“十五十六月光明,朝貴好言動我心,放下柴簍扛槍炮,跟你朝貴當天軍。”
他在教眾中的威望,由此可見一斑。當時,教眾稱他為“蕭將軍”。
不過,與馮云山、楊秀清比起來,他還是差了一大截,直到請來一位真神庇佑。
《武狀元蘇乞兒》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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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借荊山棲彩鳳,聊將紫水活蛟龍。”
馮云山寫下的這幅暗含深意的對聯,惹惱了當地士紳王作新,終于在1847年被捕。洪秀全前往廣州,設法打通官府,處處碰壁。此時的拜上帝教,可謂群龍無首,時刻面臨崩盤。
關鍵時刻,楊秀清上演一出“代天父下凡”的精彩好戲(不懂啥叫代神傳言的,請自行觀看《武狀元蘇乞兒》),不僅一舉安定了人心,而且成功讓自己上位。
蕭朝貴是一個學習能力超強的人,半年以后,他就模仿楊秀清,搞了一出“代天兄下凡”,很快脫穎而出。
蕭朝貴與楊秀清既是鄰居,又是親戚,關系很密切。乍看起來,“代天兄下凡”的戲碼似乎來自于楊秀清指示,以為幫手。其實不然,楊秀清根本沒有請出天兄的必要。因為,他已經在教眾中樹立起絕對的威信,就連馮云山也不得不持默認態度。
蕭朝貴第一次下凡時,洪秀全仍在外地。所以,蕭受洪指使以制衡楊的說法也站不住腳。
真相很簡單:蕭朝貴要“借神上位”,實現屌絲逆襲!
太平天國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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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清和蕭朝貴借助同一種模式上位,并且迅速得到洪秀全(從廣東歸來)的承認。
做出這一決定,洪秀全是經過反復權衡的。
一方面,神靈附體的現象在拜上帝教內此起彼伏,必須立即終結這種混亂狀態,確立天父、天兄的代言人;
另一方面,洪秀全也需要利用這種模式,來確立自己的教主地位;
再者,鑒于楊、蕭二人在教內已經形成勢力,與其斗爭,不如選擇與他們合作。
如此一來,拜上帝教的權力格局實際已發生重大變化。
在神權體系中,洪秀全反而成了地位最低的那位!
起初,楊、蕭二人聯手向上爬,無論大小事務,皆配合得天衣無縫。
比如,金田起義后,洪秀全已經娶了十幾位老婆,但并未樹立起絕對權威,偶爾還會被妃子們嫌棄。
于是,蕭朝貴借天兄下凡向韋昌輝下令:
“凡有半點嫌朕胞弟及有半點怠慢朕胞弟者,爾一面奏明,不可隱也。”
緊接著,楊秀清也借助天父下凡傳令說:
“眾小媳,他(指洪秀全)說爾這樣爾就這樣,說爾那樣爾就那樣,不使得性,不逆得他,逆他就是逆我天父,逆天兄也。”
唉,真不知趴在地上感恩的洪秀全,心里會作何感想?
對于后宮那點事,楊、蕭二人都要聯手干涉,更何況軍政大事呢?
太平一統
5
1850年2月27日,天兄下凡訓示教眾說:
“自今以后,總要遵爾主天王暨爾東王命令,即是遵天父命令也。”
同年7月29日,天父下凡對洪秀全說:
“爾看爾妹夫這個樣子,都知得他是好也。”
很明顯,楊、蕭二人在互相吹捧,聯手確立權威,一一擊敗如賜谷王家等教內勢力,順利進入權力核心。
而且,他們排擠、超越了教內二號人物馮云山!
馮云山可是元老級人物,紫荊山拜上帝教的最初格局由他奠定,洪秀全是后來才到達。
蕭朝貴借天兄之口對洪秀全說:
“這邊幫手(指馮云山)不是十分幫手,秀清、朝貴乃真十分幫手……他人是學成、煉成,秀清、朝貴是天生自然也。”
1851年,他干脆借著天兄之口排起了座次:
“秀清、朝貴、云山、韋正、達開、日綱并玉書。”
馮云山被硬生生擠到了第四把交椅。
洪宣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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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權力面前,沒有兄弟,只有利益。楊、蕭之間,看似親密無間,實則爭斗不斷。
在如何對待文化人和讀書人這一問題上,雙方態度就截然相反。蕭朝貴和洪秀全站在一邊,極盡排斥之能事。他曾代天兄下凡做出如下指示:
“孔丘被天父發令捆綁鞭打……他從前下凡教導人之書,雖亦有合真道,但差錯甚多。到太平時,一概要焚燒矣。”
太平天國早期文化政策趨于激進,與蕭朝貴有直接關系,這也是太平天國走向滅亡的重要原因。幾千年文化權威不是那么容易挑戰的,后來曾國藩靠一篇檄文就把全天下讀書人號召起來了。
相較而言,楊秀清要理智得多。定都天京后,他正式以天父下凡的方式終止了“焚書”的瘋狂行為。
“前曾貶一切古書為妖書。但四書十三經,其中闡發天情性理者甚多,宣明齊家治國孝親忠君之道,亦復不少。故爾東王奏旨,請留其余他書。凡有合于正道忠孝者留之,近乎綺靡怪誕者去之。”
在是否聯絡天地會勢力問題上,雙方分歧也很大。蕭朝貴甚至借機逼著楊秀清親自下令處死自己的岳父陳來。
最關鍵的是:楊秀清睡了蕭朝貴的老婆洪宣嬌!
《金陵癸甲紀事略》有一條記載:
“(楊秀清)嘗與西賊妻宣嬌私,睡未醒,賊伙至不及避。乃假作天父下凡狀,謂賊伙曰:宣嬌我第六女,秀清同胞妹,當易姓楊,蕭朝貴為貴妹夫,我命秀清臥為天下兄弟贖病也。命宣嬌同秀清臥,為天下姊妹贖病也。同胞兄妹,同臥毋害,眾勿疑。”
這應變能力,給滿分!(娛樂界出軌隊如陳思成之流,速來膜拜)
陳敏兒飾演洪宣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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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下凡的把戲,充其量騙騙底下的傻狍子,想騙蕭朝貴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大家都是同行。
被激怒的蕭朝貴,開始連續發招,意欲取代楊秀清的位置。
第一招,大肆攬權。
在洪秀全配合下,蕭朝貴以天兄身份決定了許多重大問題,比如金田起義后的軍師問題,建國后是否設立皇帝問題。這些都屬于重大事項,理應先由天父發言,結果都被蕭朝貴搶先。從這里也可以看出,洪秀全是玩弄權術的好手。
而且,蕭朝貴除了代天兄傳言外,還可以代天母傳言。盡管現存史料中只有一次記載,也沒下達什么重要指示,但蕭朝貴把自己弄成多神代言人,顯然是為了增加奪權砝碼。
第二招,培植親信。
最有名的,自然是韋昌輝。1849年,蕭朝貴假借天兄下凡,指派自己和韋昌輝前往貴縣迎接洪秀全到金田,獨獨把楊秀清排除在外,成功將韋昌輝拉入領導人行列。
而且,他還把大本營設在金田(韋昌輝家鄉),多次安排韋昌輝處理重要事務。韋昌輝也投桃報李,為金田起義的成功發動做出重要貢獻。也正是因為兩人的同盟關系,韋昌輝后來才會遭到楊秀清打壓。
金田起義
“超升靈魂”是蕭朝貴培植親信的重要手段之一,據《天兄圣旨》記載,他最多時候一次就給23位重要人物超升,包括秦日綱等,也有一些基層人物。
第三招,直接架空。
在金田起義的準備階段,楊秀清突然得了重病,蕭朝貴“代理首輔”,趁機搶班奪權,不僅制造輿論詆毀楊秀清,而且采取各種手段將其孤立。有段史料這樣記載:
“未識皇上帝之圣心,皆私議東王幾成病廢,以致有不知尊敬東王,反為褻瀆東王。”
可惜,這樣的風光日子,只有短短的三個月。隨著楊秀清病愈復出,“蕭朝貴時代”也就宣告終結。
蕭朝貴陣亡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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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沒有成功上位,但蕭朝貴仍然具備爭奪最高權力的雄厚實力,假以時日,鹿死誰手也不好說。
可惜,天不垂憐,在攻占永安后的水竇村戰役中,蕭朝貴受了重傷。
他之所以能夠進入權力核心,依靠的絕不僅僅是代神傳言,而是出色的戰斗能力。在所有領導層,蕭朝貴是打仗最勇猛的,可謂驍勇善戰,是名副其實的“拼命三郎”。
清軍張亮基曾向咸豐帝奏稱蕭朝貴是“兇悍首逆”;張德堅也說蕭朝貴“面貌兇惡,性情猛悍”。
這次受傷,讓蕭朝貴再無上位可能。
七天后,他被象征性地封為西王,而楊秀清則被封為最具權威的東王。
在養傷的近一年時間里,蕭朝貴徹底淡出人們視線。
直到1852年7月,他才再度現身,準備大顯身手,重奪權力。
然而,老天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剛剛復出的蕭朝貴,在攻打長沙的戰斗中,意外中炮,不久身亡。
祥說:蕭朝貴在太平天國初期的影響力,被嚴重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