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從前慢
遠走巴蜀,這冬的滋味別樣一番,倒是讓我不時回味起故鄉那些早已遺失的冬月來。
故鄉的冬多是干冷的,而這冷似乎只是冷小孩一樣。記憶里,我被母親穿的臃腫,走著夜路去上學,玉米稈嘎吱嘎吱地被吹的簌簌作響,一下讓原本的冷又雪上加霜。遠遠地總能看到黑夜里通往學校方向有燃火的樣子,便飛蛾撲火般地涌到前去,夾雜在大孩子的縫隙里,伸出冰涼的小手隱約地取著暖。而往往回家吃早飯的時間,總會被村里的大人堵著好一批孩子半天走不了。
我算是幸運的,即便不怎么保護自己也沒有被凍傷。班里的同學,有的腳凍壞了,一個冬天都跛著腳,還有的手面裂了紋,一個個小小的口子,受不得一丁點的熱。家貧卻讓我學會了堅強,看著別人家孩子戴著好看的線手套,我羞于帶上干活用的白色手套,總是把手縮進袖口里,卻落得完好無損來。
故鄉的冬又是曼妙的,總是充滿著冰雪的晶瑩。一夜醒來,樹上、房上、地上到處落滿了白白的雪,大人們看了很是歡喜終于可以期盼著豐年,小孩更不用說無法掩飾內心的喜悅。經過村東的澇池后,一個半間房子大的雪球已落在地里,一伙人用手推著徐徐而動,這個時候再沒有誰覺得冷,一股腦地想滾出個村莊來。
我算是膽子比較小的,他們到澇池上滑冰,有的還試探著往更深的地方去,而自己無一例外地站在邊上看看,好像心里始終裝著那個救人的羅盛教一樣。其實,我也嘗試過一兩次,都已滑倒摔痛結束,算是與生俱來地對冰的懼怕。可爺爺屋檐下的冰凌子卻是心里極美的東西,一次次嘗試著夠著弄下來,渴望著像冰棍一樣吮吸在嘴里。
故鄉的冬還是熱鬧的,物質匱乏而來的快樂。課間的時候,由于一節課的不怎么動,大家常常腳冰涼僵硬。聽到下課鈴響,一窩蜂地涌出教室,有的追逐跳躍,有的忙著跺腳搓手,當然還總有一大堆孩子“擠熱窩”,而我便常常在其中。別說這一擠真還熱火了不少,整個身子都暖和了。難以想象,那個年代這都是一種娛樂方式了,我們每個人都樂此不疲地參與在其中。
其實,這種熱鬧也不僅僅于此,畢竟年一天天臨近,誰心里能沒有點期盼呢?我想起了那個暖陽的午后,大家一排排坐在房檐下,看著屋頂消融的雪水把地面打濕,歡笑聲中恣意著青春,無憂無慮著那個冬天。
而如今,故鄉的冬天遠了,被秦嶺阻隔;故鄉的冬天老了,老成了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