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系列：目錄
謝謝那些，每一位出現在我生命中，愿意攙扶我繼續走下去的人。在我們自己探索認知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會橫沖直撞，我們會頭破血流，不過只有在我們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才不會有不甘，才不會有遺憾，才會砥礪前行。對不起，年輕不需要拐杖。
（一）
我常在回憶中思考一件事情，在我一路走來，有太多良師益友對我有太多的關懷。尤其當我在某一時刻做出了看似極其出格的決定，或正遭受著看似低谷的境地時，這些關懷，便如洪水猛獸，凸顯開來。
有些朋友的關心，寥寥幾語，諸如加油、別怕之類，我是樂于接受的。這些安慰著看似簡單，在心情上，卻是雪中送炭的，且不會造成太多的困擾，沒有主觀意識上的介入。但有些親朋好友的勸告，卻讓我猝不及防，不知如何是好。
北漂結束后，因為和學校的現況有一些沖突，需要時間和精力去調節，我在權衡利弊之下，選擇了休學。于我來說，那無疑是合適自己的。離開學校太久，可能一些學科已經開始掉隊，驟然去考試，只會得不償失，也會給很多老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玩心大的我，十分向往。
而我面對的第一道坎，便是在我辦完所有休學手續后，向老師發送者感謝的話語，老師好心地回復：“回家好好反思，明年回學校好好收斂。”聽上去愈發感覺是讓我回家“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從沈陽回成都的飛機上，老媽也表示了自己的擔憂。“你的同學明年都畢業了，而你明年還要回去讀大四，這不耽誤了一年么。你在家也別想著別的，安分點別又瞎折騰了。”
我安慰著老媽這一年并不算什么，本來南方人讀書年齡就小，到時候回去也不會是“大齡”學童。一面又想著，安分點是什么意思，好像我真的有做錯什么。
“就不能先好好畢業了再說工作，再說其他的事情嗎？”
我沒有和老媽爭執太多，因為休學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后悔藥有價無市。只是突然想起了大學的兄弟，飛飛，已經不在我們身邊兩年多了。
（二）
飛飛是浙江人，個子不高，剛入學的時候，臉上有很多痘痘，鮮紅欲滴。
飛飛容易臉紅，而且一看就是中學時期是個乖孩子，在討論一些生活氣息特別濃厚的話題時，他總是一頭霧水。不過這也造就了他善良淳厚的脾性，與人微笑，與人和氣。我對他印象很好，在軍訓期間，我們坐在一起休息，他都比較沉默，聽著別人說話，要是沒有人注意，他就默默練習著踢正步。而我往往是臉皮比較厚的那種，問他家鄉，問他高考成績，漸漸他的話匣子才打開，也就不去自顧自地練習了。
我和飛飛同班，也經常同桌。大一那年的國慶長假，大多數同學要么回家，要么計劃了旅行，像我性子喜靜的，還是選擇了在學校宅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時寢室就剩我一人，飛飛也一個人在寢室，我便搬到他們寢室。
十月的沈陽，已經開始轉涼，太陽已經只是負責照明，而不供暖的裝飾品了。我和飛飛躺在一張床上，看著天花板，好像白色的天花板因為我們的凝視，逐漸生出畫來。
“玄燁，你談過戀愛嘛？”帶著浙江口音。
那天我和飛飛聊了很多感情的事兒，兩個大男生，因為八卦而增進了很多感情。從此哥們兒之間就有了很多的心照不宣。那次國慶，飛飛每天從外面幫我帶飯回寢室，那時還沒有訂飯的app，想吃什么全靠默契，因為我一般都睡到中午，直接看見桌上有一碗飯。
曾經在學生會的時候，我幾乎是不會在學校呆太久，回寢室也只是草草洗漱睡覺。一次我在網上買了一輛三百多的自行車，沒辦法親自去取快遞，便叫飛飛幫我拿。回到寢室之后發現一輛拼接好的車，我還感嘆現在快遞真牛，直接運整車。之后有人告訴我，飛飛取的時候只是裝滿零件的箱子，很重，一個人抱去南門外的修車大爺那兒，給我組裝好了騎回來的。
而飛飛什么都沒說，我也就什么都沒說，只是把鎖的鑰匙給了他一把，以后隨便騎。
（三）
大二精讀課上，老師把專四模擬考的卷子發下來，我和飛飛坐在第一排，老師順嘴說了一句。
“你倆分還挺低的，別就你倆不過啊。”
那時我才發現，一向努力學習的飛飛，竟然有些懈怠了。我是不在意學習的，全靠吃老本，而飛飛從大一開始就拿著獎學金，照理是不應該的。我安慰著飛飛，不會不過的，模擬考都是在亂做，是吧？
飛飛有些欲言又止，有些糾結，有些不屑地說。
“考不過就考不過唄。”我想，那應該是他想對自己說的吧。“我最近好煩啊，也不知道在煩什么。”
我當時不能理解飛飛的煩，他只是開始偶爾不想去上課了，上課也不愛跟著老師學，做什么事兒都不太有精神。大二下學期他突然告訴我。
“玄燁，我要當兵。我已經去報名了。”
當兵，對我來說好遙遠的事兒。小時候給我爸媽說我要去當兵，爸媽都對我這個四眼仔嗤之以鼻，說我身體素質太差，不能保家衛國。
“為什么要當兵啊？大學都讀一半了，當兵兩年回來讀大三嗎？”
“我不知道就這樣畢業以后能干嘛。去當兵，然后考軍校。”
我想著飛飛一直都有鍛煉，身體不錯，學院百米跑大一就是冠軍。他到了軍隊，應該屬于很能沖鋒陷陣那種吧，這么說來，部隊確實適合他一些。
“那你去了之后，我們就難再見了，你自己好好混。”
“沒有啦，還要選一遍，不一定就能去了。”
我傻傻地開始覺得飛飛已經有了軍人的模樣，對他說：“你看起來就像當兵的啊，肯定能去的。”
“反正你先不能給別人說，萬一沒去成，多丟臉。”
我答應著飛飛，直到他順利被軍隊選上，并因為眼睛視力好，又被選去當傘兵，沒有普通士兵那么辛苦。他說他要請全班吃飯的時候，所有的女生都很驚訝，也很舍不得，平時那個助人為樂有些靦腆的飛飛要離開我們了。
那天吃飯的人圍了一桌，飛飛的媽媽也來了，和飛飛一樣有淳厚的笑容。我坐在他媽媽旁邊，盡可能的在言語和習慣上照顧著，就像那年軍訓我坐在飛飛旁邊一樣。兩年大學洗練之后的飛飛，已經不像大一那么不會說話了。他用飲料敬每一位同學，原來他看似沉默，卻能記住和每一位同學的點滴。輪到我這里。
“玄燁，咱倆就不說了。你做什么都很棒，加油啊，我要聽到你的好消息。”
我和飛飛喝著那一杯果粒橙，突然有些明白飛飛要當兵的動機。沒有太多社會關系的他，從浙江來東北讀書。來了之后才發現原來有一群外語類的保送生英語基礎能這么好。盡管他已經很努力地提高自己，仍然不能沖在很前面。不如當兵，那個在我們想象中，靠身體和耐力吃飯的地方。
對他來說，大學念了兩年，還要在部隊待兩年，這些只是我們看上去的不值。而最劃算的，是飛飛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形勢，所以他很輕松地背負著別人的不理解，他已經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了。
（四）
休學回家那天，在飛機上，我組織好語言之后告訴老媽。
這一年的休學，我可以做很多事。我可以讀很多書，那是我大學三年，作為文科生已經陌生了很久的技能。我也可以去旅行，見更多的風景和遇到有趣的人。我可以去報一個書法班，篆書我一直都覺得很好看，而以前總以忙或者沒機會為借口。我以前的日子過得很快，提前做學生會主席，也提前參加工作，我比別人更快地踏出人生中的每一步，那我也需要一段特別的時間，讓自己慢下來。我不需要在一個地方死磕，或許，我能在這一年，發現新的自己呢。
老媽沒有再數落我，在休學一年的過程中，也逐漸打消了她的擔憂。尤其是我拿著新東方的工資自己去安排的時候，老媽發現我能養活自己了，便不再擔心我。我沒告訴老媽，我最想做的，是寫寫文章，不過和飛飛一樣，擔心萬一沒做出點成績來，多丟臉。
在哪里跌倒，不一定非要在哪里爬起來。并不是做任何事情都要有骨氣，我們不需要為別人證明什么。跌倒后，如果我的反思，是知道這條路不適合我，那就果斷把握住心中那點，還略微有些微弱的念頭。
那不是逃避，而是一次新生。也只能在跌倒后，才會更加清楚明白，我們應該怎么走。而一味地反思，一味地在一條不適合自己的路上走，只會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沒有自信，再回首，發現拼盡全力，一事無成，且郁郁寡歡。
謝謝那些，每一位出現在我生命中，愿意攙扶我繼續走下去的人。在我們自己探索認知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會橫沖直撞，我們會頭破血流，不過只有在我們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才不會有不甘，才不會有遺憾。
對不起，年輕不需要拐杖。
（五）
還記得大一國慶我和飛飛躺在一張床上看天花板的時候，他除了八卦我的感情問題，他也模模糊糊問過我。
“玄燁，畢業以后我們能干嘛呀？”
那時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后來我能在每次很破碎的對話中，揣摩一二。
春節，在微信不斷收到別人群發的祝福信息里，有一條完全畫風不對的信息。
“玄燁，我拿手機的時間不多，班長只發給我一會兒。先祝你新年快樂啊！”
可能在一些不起眼的周末，突然能接到一兩分鐘的電話。
“玄燁，我剛和爸媽打完電話，還有些時間，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我今天跳傘了，那感覺超棒的。訓練也還好，班長人很好。我先不說啦，沒時間了。”
有可能在好幾個月之后，又接到一個電話。
“玄燁，我要開始考軍校了，部隊照顧我，讓我當接線員，不怎么訓練，專心學習。”
有時候也可能是微信，而我也極有可能在上課，沒來得及回復。
“我考上西安那個軍校了！兩年沒回家了，這次春節終于可以回去了。你在忙是嗎？我交手機了，留言就好。”
考上軍校的飛飛，周末都有時間拿回自己的手機，我和他聯系的機會也就多了起來。
“玄燁，其實部隊也沒有我們想的那么好……
但至少，我知道以后要干嘛了。”
我相信，無論我們現在如何，所處環境到底是不是最初所設想的那樣，但為了那句“但至少”，我們都能默契地一笑。
“你的書我一定要買一本，不說了，我交手機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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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玄燁幺兒
教育專題主編，自我感覺在靈魂里放了個屁都是充滿香氣的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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