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的當晚,被拉出去整了通宵,連續作戰的勞累和精神上的疲憊感,在徹夜不眠的歌聲里,醞釀成對浮躁喧囂的徹底厭惡。好不容易躺在床上又被夢中追著我要畢業論文開題的導師驚醒,睡眠---天蝎力量的來源之一---也伴著寒冬漸暖漸次沒有了質量。
難得可以在徹底睡飽了之后神清氣爽的上午,敲這些文字,給一段歲月畫上休止符,給另一個征程點起狼煙。
------不是題記
考完最后一場,跑著回礦大的宿舍區歸還借宿的鑰匙。腦袋里只有一個形象,趙寅成在《卑劣的街頭》里瀟灑的轉身,對自己的同學--導演珉浩說:珉浩啊,一定要拍出黑幫精神的精髓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具有一個考研學子真正的精髓,只曉得成長就在考前、考中、考后慢慢沁浸,這就是最大的收獲。
如同柳河的《卑劣的街頭》中的趙寅成扮演的炳斗,經歷一個小混混成長、風光、終結的過程一樣,幾個月的考研不僅僅是讓我掌握了多少知識、更多的是心靈的涅槃。那些早起排隊占座,晚上打燈熬夜的日子初經歷時像是少女的初夜,隱隱作痛又滿懷期待,這種受虐心理在痛并快樂之中旦日升華。
社長看似無意其實別有用心的對炳斗說:炳斗,若想成功只需記住兩點,我需要的人是誰和他需要什么。?那是一種蠱惑,引誘著這個沒有絲毫地位的小混混在漫無頭緒之中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希冀著可以憑此出人頭地。社長話語之中隱含的就是:投其所好,送其所要。對于社長本人而言,把著他的喉嚨的人是檢察官,(這一點可以歸功于韓國獨特的檢察官制度,檢察官一人獨任,兼有我國公檢法三位一體的功能)故而社長在小弟面前風光無比,到了檢察官面前只能任其羞辱,在檢察官日益增長的物質需求前,心懷怨恨不敢發。回到炳斗自己身上,長期被老大壓榨的他,需要一個上位的機會,社長的話讓他若有所思,只需要把檢察官干掉,滿足了社長的需要,就可以促成自己的上位。一個年且三十歲的小混混,沒有別的賺錢技能,只想做一個本本分分的黑幫分子,替人討債,抽傭養家糊口,因為老大的盤剝和偏心,無奈之下只有鋌而走險。
炳斗帶著自己的鐵桿小弟干掉了檢察官,贏得了社長的賞識,有了自己的小營盤。這之后介入的男二,帶著六月陽光般燦爛的微笑,以同學和導演的身份登場。
同樣把社長的生存邏輯套在這個導演界新秀身上,作為一個很不得志的年輕導演,他需要拍出真正真實,有巨大反響,叫好叫賣的電影,因此他找到了炳斗,希望可以從炳斗身上挖掘出可以融入自己電影,使自己一戰成名的東西。
身在黑幫,又未徹底丟掉純真的炳斗忘記了這樣一句古老中國的箴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無法解釋自己受到社長重視的合理原因,被老大覺察出了出頭之意,兩個人都磨刀霍霍準備先下手為強。一個光腳,一個穿鞋,按照電影敘事的鐵律,光腳的永遠不怕穿鞋的并且永遠可以扮著豬吃老虎的姿態,將攔在路上的各種鞋統統掃開。
在傳統的忠義價值觀里,做小弟的要永遠忠誠于大哥,“一世為小弟,世世為小弟”,這也是黑幫之中總是供奉著關二爺的原因,不是因為關云長的戰斗力真的很猛,而是因為關云長一根筋----忠義無雙。也因此,對于劉皇叔后來因關云長被做掉,盛怒之下做出的荒唐舉止少有人會罵其sb,多是扼腕。更為過分的《水滸傳》中,小弟被放到了一個更為尷尬的位置,不光要為二哥宋江(實際的一哥)鞍前馬后,更要在被賣了之后幫他數錢,美名其曰:忠義。上個世紀崛起的港產黑幫片以古惑仔為代表風靡了二十年,把重義氣當做是檢驗和發展一個幫派人物品質的唯一標準、力量來源、基礎和目的。而后江湖似乎在一夜之間沒有了道義,剩下的只是背叛。小混混為了上位,砍死大哥;二號人物為了上位,謀殺了大哥并且嫁禍于死對頭;至于江湖大忌---勾引二嫂這種戲碼更是反復上演。
此處,柳河著墨不多,因為他不需要觀眾思考。只是展現了一個對小弟不好的大哥,并且這個大哥還要將你干掉,而你又不能引頸就戮,沒得選,只有來信砍。
電影的海報,是這樣一個姿態。奔跑、打架之后的男人、燒到手指的煙、纏滿紗布的手、微微滲出的血、還有一絲不茍的
銀灰色西裝。在我的理解中,這是一種向上的姿態。像每一個考研學子步履匆匆,抱著厚厚的專業書趕著去吃飯、趕著去午休、趕著去背書、趕著去上輔導班的姿態一樣,身為黑幫的小混混打架、受傷、奔跑是一種恪守職業道德的本分。
這樣的男人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但是真實的人再怎么熱血冷血,仍然有軟弱脆弱的一面,所以每天占座之后會有疲憊感,看書記筆記時會有懈怠感,看到萌妹子的時候會有走神的瞬間,所以炳斗會有放下心理防線、選擇信任那個帶著六月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同學導演,將心里最深處的秘密和盤托出,純粹為了釋放壓力。這也是我們每個人都會做的選擇。對于那些因為各種狗血的原因在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我們本能的選擇信任,將心底種種難言之喜、之悲、之痛在時間和氣氛剛剛好的時候,緩緩傾訴,殊不知時間這個握著世上最犀利的殺豬刀的老人最喜用其本身來考驗所謂的友情,所謂的青蔥歲月,所謂的歲月打磨出的交情,直至各自走散甚至交惡,最后相視冷漠。我們忘記了緣分這種小概率事件本身就是經不起推敲的,偶然性和必然性這對孿生兄弟與黑白無常一樣具有勾魂奪魄的魔力。
最后的結局是讓人悲傷的,殺人者人恒殺之,前仆后繼的人們為了上位為了金錢為了利益熙熙攘攘,像恒河水里的沙子數不勝數。被人背叛的痛心、遭人算計的憤怒、前程未明的不甘,中間穿插著令人心疼的短暫愛情。這個心中存有一絲赤子情懷的男人,對第一次喜歡過的女生有著小心翼翼的呵護,略微自卑又帶著堅定的驕傲,不計前嫌獨自打拼,只為可以在那個女子面前自信挺立。
情節的跌宕以宿命式的推演方式在時間軸上匍匐。求婚的一剎那,忽然而至的警察,慌忙擇路逃竄的炳斗,來不及遞出的戒指,淚水奪眶的心上人。。。我不知道用什么字眼形容自己的感受,可能是悲涼,是的,是悲涼。
就像那一日去報考點報名前,一直擔心著坐在桌子后面的老師不緩不慢的抬頭,瞇上那么一小會兒,嘴角一咧說:“對不起,你沒有填報資格”所以,心里是忐忑焦慮的,手心攢著汗,腿不自主的抖著。直到整個過程結束,才略微感到輕松,接過一張新東方的銅版宣傳單頁折了個紙飛機,擲向礦大不長草的操場,然后揣著兜,擠著19路,等翟山、翟山市場、銅山中學、建筑學院、師大東門的到站聲依次響起。
炳斗的29歲,真正開始拿命拼搏,真正開始與人相愛,真正開始擔負長子、大哥的職責,也在這個29歲,絢爛如流星一般劃過,死于兄弟之手。這樣的結局是炳斗沒有猜到也猜不到的,即使有預感也沒想到竟然會那么快,以自己最不想見到的方式。如果,重新讓炳斗選擇,我想他仍然會選擇將社長的心腹大患---檢察官秘密干掉,因為心中的無望,只有選擇相信,因為進身之階,舍此無他。如那年李斯論判腰斬于咸陽市,和其子李由相擁而泣,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可若光陰倒流,李斯亦仍會選擇那條出鄉之路,踏著萬人枯骨,登上千古一相之位。亦是因為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于我而言,選擇考研似乎簡單很多,為的就是多一番歷練,多一份交代,多一點擔當。就像當初的高三歲月,苦逼兮兮,可要有可能,誰都無比懷念地想重來一場。十幾天之后就是壬辰龍年,23歲倏忽而至,不去想升官發財、出人頭地,惟愿家人兄弟朋友平平安安,事事順心。畢竟嘛,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誰說不是呢?
(舊文)沒想到距離第一次考研已經過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