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yù)報(bào)今天有暴雪。
上個(gè)禮拜全國上下都在預(yù)報(bào)這周天氣變化幅度之大,我所在的小城更加屬于斷崖式的。
其實(shí)我還是很盼著下雪的,今年冬天確實(shí)沒怎么見到雪花。記得那年冬天在四川,濕潤的空氣中飄散著幾片雪花,成不了六角形的雪花。
當(dāng)?shù)厝撕芨吲d,說我們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驚喜,冬天有雪降臨的驚喜。
這么多年了,我依然還是喜歡東北,東北人熱情好客,東北的雪比人更加的熱烈狂放。
大片的雪花漫天遍野的飄來,找不到哪旮沓是聚集區(qū),分不清哪旮沓雪最密。
抬頭看,雪花撲著我的面容而來,落進(jìn)我的鼻我的眼,張嘴去接,它偏不往里進(jìn),怕我的熱情化了它愉快的心。我閉著眼鼻嘴,它卻偏要敲那眼鼻嘴之門,生怕我的冷漠凍住了它的情。
我該怎么辦?我問雪花。
它不回答,只是肆無忌憚、毫無顧忌地撩著我的喜愛,我的不忍,我的迫切。我追逐一片看似很大的雪花,大大的六角形翻飛舞蹈不讓我看清,我卻偏就能看清。
追著追著,它躲進(jìn)了同伴中。我轉(zhuǎn)而去追另一朵,它偏又出現(xiàn),像是在控訴我的薄情。
我認(rèn)輸,認(rèn)罰。躺倒在早已厚厚的雪上,任憑它任性的處罰。雪花在我面前晃晃悠悠落下,躺在我的身邊,緊貼著我的臉頰,輕聲低吟訴說,訴說它的前生來世,它的牽掛。
我和雪花就這樣躺著,向我描繪它遠(yuǎn)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家。
它說:每年的冬天它和同伴們從北極熊的身上飛起,從企鵝的懷里奔出,只為一年一次和人們相聚。
它們化作風(fēng)、化作雨、吹起然后落地,再吹起然后再落地,終于來到了這里。
同伴們不顧一路變換的辛勞,紛紛前往向往的處所,依偎傾訴眷戀不舍。
看吧!壓彎的松樹用它最強(qiáng)健的臂膀接納著軟弱的雪花,不敢動(dòng)不能動(dòng),生怕驚擾了他們的情話。
看吧!冰凍的湖面拼命壓制著魚兒的跳躍,湖水怕那雪花落入冰冷的水中魂飛魄散,它寧肯冷著臉拒絕長久,只想和白色的六角能夠?qū)σ暎芏嗑镁投嗑谩?/p>
看吧!雪花鉆進(jìn)人們的脖子,以最快、最決絕的方式留下自己。
我小心起身,看到雪地上留下了自己的身形,我告訴雪花,我已經(jīng)留下,記住我的樣子我的身形,哪怕來年你去到我所在的小城,只要看到我的身形就知道是我。
我告訴雪花,記下我的味道,我也記下它的清冽,萬一我因?yàn)樗寄疃萘松硇危呐聛砟陮げ坏轿遥瑧{著味道尋我,找我,我一定等著。
雪花飄啊飄地答應(yīng)著,用它特有的方式呼喚同伴,告訴它們在來年,哪怕來年的來年一定要尋到我,因?yàn)槲以诘戎?/p>
太陽聽見了雪花的傳音,高興的露出臉,以為雪花在呼喚它。
雪花在太陽下飛舞,晶瑩剔透得好似精靈,我不喜太陽的耀眼,我比不上它,可我比它更愛著雪花。
于是,現(xiàn)在,我在等待今天的暴雪,我相信它是來踐行我們之間的承諾,雖然如今多少個(gè)來年早已數(shù)不過來。
可,雪花,是不是你有了新歡,忘了我的身形?是不是你留存了太多的味道,分不出哪個(gè)是我?
只要你不是再也凝結(jié)不成我最愛的形狀不能前來,說明你依然還在。哪怕在北極熊的背上,哪怕在企鵝的懷中,只要你還在就好。
預(yù)報(bào)今天有暴雪,我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