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苗寨支教之《小雨》

苗醫

苗醫認為,毒、虧、傷、積、菌、蟲是導致人體生病的六種因素,簡稱六因。而六因歸根結底都要用產生毒害力的方式才能導致人體生病,所以苗醫素有“無毒不生病”之說。


? ? ? 在腰落寨,其實長腦寨也一樣。這里的人,如果生病較輕或者是初期,媽媽或者奶奶都會給孩子們揪痧。如果土方法不好使,才會去南高村的醫務室求醫。

我們的寨子,我們的腰落小學

? ? ? 那天感覺自己有點發燒,一整天都捧著熱水喝不停。么妞告訴媽媽說徐老師發燒了,然后么妞媽媽說要給我揪痧。

? ? ? 趴在么妞床上,聽么妞媽媽“呸”了一聲,只覺后背一涼,一口唾沫呸在我背上,心里當時就懵逼了,心想呸口水在我背上是怎么個回事!沒等我反應過來,么妞媽媽就開始在我背上各種揪痧,疼的我哇哇叫,么妞在旁邊聽到我叫竟然“咯咯咯“笑個不停。

? ? ? ?伴隨著么妞媽媽呸口水的聲音和我的慘叫聲,不一會兒后背已經於紫一片,后來我只能趴著睡了一覺。

從占恒家美人靠往外看,像不像在度假

? ? ? 每個學校都一樣吧,換季的時候總會有大量學生感冒。腰落小學也不例外。雖然我們已經讓所有孩子們喝姜水了。

從么妞家美人靠往外看,層疊的吊腳樓

? ? ? 六年級的小雨從周一開始就發燒在家。我在六年級上英語課的時候,小雨媽過來要和我拿一些發燒藥,于是給了她一天量的感冒發燒藥,也就是板藍根,藍芩和散列通之類。和大部分大人一樣,小雨媽聽不懂普通話,就讓學生逐字逐句給她翻譯藥物吃法。一連三天,小雨都沒有來上課。周四下午是體育課,索性讓他們自由活動(每次體育課都是全體學生集體上課)。中午的時候,就帶著兩個女同學去了小雨家。

苗年時候的小雨

? ? ? 去小雨家需要爬好多坡,而且大都是覆蓋青苔的陡坡。雖然我穿防滑底的登山鞋,還是一走一滑,走的異常小心。平時孩子們都是穿著拖鞋一溜小跑上去的,現在也只有羨慕的份了。

? ? ? 氣喘吁吁地到了小雨家。她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人坐在桌子旁,穿著棉襖,還披著一件棉衣。蓬亂著頭發,雙手抱著膝蓋,頭深深地埋在臂彎里,腳邊放著半杯水。

? ? ? 看著這蜷縮的和小貓一樣的一團,心里一緊,走過去摸摸小雨的頭,發燒了,溫度不低。還伴有咳嗽,怕是引起肺炎了吧!小雨臉色很差,慘白的嘴唇干裂的起了皮,耷拉著眼皮,沒精打采的樣子。很是心疼。龍倩和么妞會揪痧,就給她揪了幾下(沒錯,就是先呸口水然后揪),竟然立刻就紫了!問了小雨,胃口不好,吃了總吐,這些天都沒怎么吃飯。怕能量太低,于是給她沖了糖水,吳老師給她熬上白米粥,并給她燒起了碳火,讓這小小的房間有一些熱乎氣(苗寨熏烤臘肉的房間里,地面中間有正方形淺凹坑,專門用來點炭火)。待房間熱起來了,用歡歡的刮痧板給她刮了刮小臂、頸后和后背的一點點。怕冷,沒有讓她脫衣服,結果刮出的痧,也盡是烏的。

被重重的苗族盛裝累壞了的小雨

? ? ? 小雨趴著睡了會兒,醒來后就讓她喝了熱水,吃了一點粥,三分之一碗都不到的樣子,就沒胃口了。

? ? ? 放學的時候,來了幾個小伙伴,把作業也帶了過來,邊陪著小雨邊寫作業。直到天快黑了,木質房屋清晰地傳來了腳步聲——小雨爸媽回來了。見父母都回來了,交代了一下,起身準備回學校,卻被強制留下吃飯才好。恭敬不如從命,也就留了下來,小雨爸去學校請老吳和歡歡過來。飯后,才知道小雨還要輸液。可是那時都已經八點半多了!輸液要去南高村的赤腳醫生那里,走的快也要差不多一個小時。等小雨哥回來,騎著摩托車帶著小雨過去。天色已晚,山風冷嗖嗖的,液體也要輸三四個小時吧!實在不忍心小雨如此折騰了。商量了以后,決定讓小雨哥帶著我去取藥,回來我給小雨輸液。說實話,心里也沒底,辭職七個多月了,這么久沒動針了,加上小雨幾天沒怎么吃飯了,血管細弱難尋啊!但是,硬著頭皮上吧!

每家都堆了好多南瓜,很甜,我們很愛,但是孩子們說這是喂豬的

? ? ? 老吳慷慨地把他的厚外套給了我,戴上哥送我的抓絨頭巾,出發了。這次坐摩托車,是我最提心吊膽的一次了!下坡時坡度很大,只能抓緊小雨哥肩膀,害怕著會從小雨哥頭上飛出去!到了南高村,發型同心跳全亂。小小的醫務室,衛生堪憂。興許是武警總醫院的嚴格要求給我打了很好的基礎,所以有點不能忍受。但是鄉村,也都是這樣了吧!而且只給了我一瓶500ml5%的糖,沒有消毒棉簽之類的,還有一個分液器。這是要用分液器分開加藥的意思啊。分液器,在我的印象中,已經淘汰了快二十年了吧!

? ? ? 回到小雨家,桌面便是操作臺,老吳有力氣的大手便是止血帶,頭巾便是口罩,鑰匙便是滑輪……還好,謝天謝地,一針見血了。老吳幫忙把小雨小心翼翼轉移到床上,然后負責送其他孩子們回家,便也回去了。虛弱的小雨很快就睡著了,我扶著她的手,怕睡夢中的小雨亂動。怕自己睡著,就帶了本書過來邊看書,邊看著液體。直到快兩點,液體才輸完,一本書也看完了。拔了針,按了會針眼,就輕手輕腳地在小雨身邊和衣睡下了。

小雨細細的胳膊,還殘留被老吳勒紅的印子

? ? ? 第二天,情形明顯好多了,愿意喝水了,也愿意吃飯了,放學了過去的時候,雖然躺在床上,卻已經可以和我們輕快地聊天了,血管也明顯充盈了。父母哥哥已經走了,于是給她做了清淡的菜,吳老師也帶了她喜歡的午餐肉過去。直到晚上十點半,才輸完液體。打著老吳的強光手電筒獨自走在滿是落葉的陡坡上,想象著如果不幸摔下去了,我該以什么樣的姿勢滾落下去……

? ? ? 第三天,再去看她的時候,小雨已經完全好了。

夏天,小雨和伙伴們準備去巴拉河玩水

? ? ? 在此,特別感謝當時給我郵過去好多紗布,碘伏,感冒發燒藥的大學同學仝。

? ? ? 一次小成調皮手受傷,哥哥抓了把泥土放在上面,說是能止血好得快。可是我心里真的怕泥土里有個什么。發炎感染還簡單,萬一破傷風了,誰也沒辦法了就。

? ? ? 此后,給所有孩子們上了一節衛生課,碘伏和紗布根據人頭發下去。而藥物,只能生病的時候找我領取。


? ? ? ? ? ? ? ? ? ? ? ? ? ? ? ? ?如今小雨已經是初三的學生了

? ? ? ? ? ? ? ? ? ? ? ? ? ? ? ? ? 出落成大姑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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