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他攜蓮子歸來。輕微的扣門聲音,使她內心悸動。他回來了,回到有她的地方,回到他們的家。
之前,她想了千百次的相遇,想的深夜無眠,想的白晝無神。她想是誰將愛弄丟了?
她漸漸習慣獨自吃飯,有時候,碗里的飯沒了,她卻木然不知何味。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往事,竟然甜蜜的醉人。
每天只問:吃了沒?簡單的三個字,是他拋給她的最全面的關懷,她努力想著從早晨開始的每個片段,認真詳盡的匯報給他。比如,我渴醒了,喊你倒水,沒人應答的時候,才想起你出遠門了,內心沮喪到不想喝水。然后就很怕很怕不喝水被渴死后再也見不到你了,坐在床上放聲大哭。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形單影只的你,拖著沉重的雙腳,于人群中找尋我,你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離你獨活獨逝。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的心痛的不能呼吸。
你從電話的另一邊說,睡覺前涼一杯水在你的書桌上,起來喝一半,再加一半,水溫變的不燙手時,放一勺蜂蜜,攪勻了喝,不許你偷懶虐待自己。她點頭如搗蒜,她怕他著急,怕他知道她懶。
七夕了,他說他不能回家,讓她自己買束鮮花。她在電話里對他說:我不要玫瑰花,我想要買一捧百合花。因為我想起你在山野背我徒步,為我采摘山坡上的山丹花,我們用花起誓永遠相愛,白首不離。
七夕的夜晚,在百合花的香味里,她獨自喝醉,任性的要他拍個照片發給自己。他發來一張身披圣潔晨光的照片,她笑了。天很藍,很藍,地上草地如茵,她一眼愛上了那里,叫嚷著要去看他和那片草原。他不允許她去,任憑她胡鬧。
當她醒過來,又想起他和那片草原的時候,他回來了。他說怕她會跑去看他,一路風餐露宿趕去那里,即沒地方住,有沒地方玩,他怕她會哭。
后來的七夕,他們拿出那張照片,她說這是她看過最美的風景,他告訴她,這里只有這一點點綠色,是野外工人專用的拍照地點,任何人都不許破壞,其余地方寸草不生。那時,他怕極了她會跑去看他,他知道她會去,會用最溫柔的心去感受照片里的美景。他怕她看到荒蕪人煙的狂野,再也不敢任性。
她有點小小的自責,他們的生活內容悄悄轉變。她不再任性,不再張揚。每天早上對自己說:早起,開火,煮飯。她不想讓他擔心自己會被渴死,會被餓死。她覺得這樣的生活該是成長了的愛情。
他從遠方歸來,他想趕在七夕前回到她身邊,他怕看她孤單的樣子。他有些想念從前的那個任性的丫頭,走不動的時候,要他背,發瘋的時候,渾身是勁,高興的時候,膩在自己身邊,他有些神傷。是他把她變成日漸沉默的樣子,是他抹殺了她眼里的光華,他不由得想起他們的花之盟。
荷花萬里,抵不上他們的花之盟,他想到蓮蓬,清香滋潤的蓮實,深嵌蓮房,圓潤,豐美,像極了甜蜜包裹著細細的蓮心的苦。人到中年,可比幽蓮。
家門輕叩,他知道她會懂攜蓮回家。門外,他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他有鑰匙,卻堅持他來開門。
她聽見他叩門的聲音,有些略略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