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塞羅那雨夜的海灘酒吧里點上一杯熱姜茶才是對高迪浪漫而理性的設計理念的完美詮釋,而我沒小王那么臭不要臉,中規中矩點了杯啤酒,然后在微醺與瑟瑟發抖中走回青旅。
本是不想為西班牙寫游記的,因為我發現一旦給自己設定了游記的情節。在旅行中我會不自覺的為游記編攢思路,構思文體,毀了當時的感覺也沒整出來啥思路,全都是些碎碎叨叨的小點,寫起來就像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但現在實在是閑的蛋疼,飛機上的雜志和菜單以及緊急迫降手冊早已仔仔細細的讀完,我開始放空自己,思考解決辦法。以后要么每次乘機都要選不一樣的航空公司,這樣每次都能閱讀不一樣的雜志和菜單。要么帶毛線和針過來織毛衣,端莊優雅逼格高。這一次就算了,將就一下織裹腳布吧。
在亞歐大陸西南角的神奇國度生活著熱愛漢堡王和大型犬的西班牙人,怎么個神奇法呢?說出來不怕你羨慕,西班牙溫暖和煦的夏天一只蚊子都沒有。對于我這種苦等蚊子被滅絕的人來說,這里就像一顆無籽石榴,一口悶下去讓鮮嫩多汁的夏天在你口中激情噴濺。出來念書后我養成了很多壞毛病,比如隨地亂坐,襪子扔進洗衣機洗和旅行中一覺睡到大中午,最后一個也是我入鄉隨俗。這里沒有國內早晨八點豆漿油條煎餅果子攤排排坐,三分之一的餐廳是下午1點鐘才開門,三分之一只做晚餐,12點鐘的你打算去剩下三分之一里吃個午飯,發現店里坐著的西班牙人都在精神渙散的吃早餐。這時你會深深感受到勤勞敬業的中國人和浸淫在西方萬惡資本主義思想中的西班牙人之間永遠隔著三個小時的時差。
現在我們提一下上文埋下的一個引子,熱愛漢堡王的西班牙人。是的,這里的肯德基和麥當勞窩囊的就像地主家的童養媳,飲料自助的漢堡王是西班牙人的心頭肉,都市中心黃金地段遍地開花。這里的漢堡王也是快餐中的典范,沙拉里送的瓶裝橄欖油和沙拉醋夠你干完這碗油膩的東北大拌菜后晚上再敷個軟化角質面膜來個泰式橄欖油推背。
西班牙人的另一愛是大型犬,我對狗的品種沒有研究。只知道這里的狗的體型讓我情不自禁敬它兩米遠,再也沒有想一腳踢飛那只狗的沖動。
以上是我對裹腳布的發泄式陳述,如果選一個具體城市來說的話就是格拉納達了,這個西班牙南部荒野中的小城成功擊敗了首都馬德里,想成為首都的巴塞羅那,和省會塞維利亞,奪得西班牙我最想來第二次的城市第一名。我們坐汽車沿著東海岸的公路去格拉納達時,一路經過了很多湛藍的大海邊白色小城,到后來雞犬相聞的小村鎮里穿襯衫戴巴拿馬帽的老大爺們,再后來只剩灰白色的刺槐和荒漠。再經歷一群如玫瑰色角馬遷徙的夕云和一個萬物冷寂月色如冰芒的夜之后終于到達這個橘子初熟的小城,格拉納達。這座小城對設計珠寶首飾和蕾絲內衣很有想法,滿街設計獨特的小店簡直令所有年輕女士癡狂。但我并沒有這么表面。對于我來說,格拉納達不是目不斜視的正室夫人也不是巷尾付錢就能爽一發的E奶公主。格拉納達是一個25歲性感的恰到好處的小情人,打算跟你談一場風情萬種轉瞬即逝的夏日莫吉托之戀。初到的清晨,我們在街上撿到剛從樹上掉下來一顆野橘子,我嘗了一口,酸澀無比,假裝鎮定遞給小王,小王嘗了一口,面部扭曲。但我倆最后卻像偷吃一樣站在墻根把這顆大自然的饋贈迅速瓜分完,通體舒泰。畢竟花還是路邊的香,橘子還是撿來的甜。不甜也是酸的清爽。
但這并不是我愛上這座城的理由,我的愛門檻很高。關于這座城的記憶是晚風里的薄荷冰淇淋,是我站在陽臺看日光一點點一點點從這個彩色小巷褪去。是我濕著頭發站在二樓陽臺喊我的小情人去喝酒吃肉,是在叮叮當當的首飾店我們倆就那么慢慢的細細的研究哪條手鏈好看。是醉醺醺的兩個人在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唱著忘詞版三十歲女人。是末尾的巷子小王背著我走過的那50米。關于格拉納達最后的記憶是第二天天亮之前的一座橋,夜色中河流是帶著粼粼皺褶的墨色長絹,從山上燈火嶙峋的皇宮中流淌下來。不知為何,這一幕在我腦海里印象深刻。就像夏日莫吉托之戀的女主角最后瀟灑的穿衣離開。空氣中僅存的她黑鴉片的尾香,成為了你永遠定格的記憶點。我知道,盡管這是我西班牙我最想來第二次的城市第一名,但我永遠不會再來了。這座城市我只想干干凈凈存留在我20歲夏天的記憶里,年輕與貧窮,真摯與粗糙,無知與爛漫,民謠與愛情,腎上腺素和荷爾蒙。
其實游記寫到現在,柏林的秋天都快過完了,但西班牙的記憶就像德國的九月特釀,發酵的剛剛好,清秋的涼夜小酌一杯,擦去眼角不知為何的眼淚,會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