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故人·六十三

高強度的集訓終于結束,眾人期待已久的暑期活動就要開始了。

整理好培訓資料,成苒起身回寢室去收拾行囊。

一個女生叫住了成苒,是調研組的隊長凌淵冰。

“成學妹,龍老師讓我告訴你,你不用去買什么裝備,帶好身份證、換洗衣服、雨傘就可以了。相機、筆記本、遮陽帽這些裝備和藥品由我們統一去采購。”

成苒點頭:“好的,凌學姐,那么明天早上8點東門見啦!”

凌淵冰拍拍成苒的肩膀:“嗯。今晚早點睡,明天要坐一天火車,可累呢。”

“好的。”成苒向凌淵冰揮揮手,回寢室去了。

舍友們回家的回家,支教的支教,打暑期工的打暑期工,寢室里早已是空蕩蕩的一片,走路、說話都有回聲了。

成苒并不在意,有條不紊地把東西一樣一樣收進行李箱里。

正整理著,手機響了。在回聲的作用下,諾基亞的鈴聲更加的刺耳。

成苒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把電話接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得一個含笑的聲音傳來:“小苒,你在哪兒?”

正是隔三岔五一起廝混的納蘭風吟。

從日料店之后,納蘭風吟逐步弄清了成苒的日程表,總找機會拉空閑下來的成苒一起玩兒。

和納蘭風吟接觸了幾次之后,成苒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過目不忘的神人。

納蘭風吟平時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這是在拉低自己的level以配合大家的步調。

納蘭風吟的記憶力奇佳,知識非常淵博,才思又極其敏捷。他的見解獨到、處事手段高明。有一種人,真的可以做到“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如果成苒是梁樓月那樣的花癡,肯定要尖叫一聲:哇!好帥啊!

盡管成苒對納蘭風吟佩服得五體投地,然而卻不喜歡和他一起走在校園里。

原因當然是妖孽般的納蘭風吟一出現在公眾視野就會引發轟動,而成苒并不想成為納蘭風吟的“緋聞女主”之一。

兩人之間多是電話、短信、郵件往來。

有時候兩人也會視頻聊天。鑒于舍友們都是納蘭風吟的真愛粉,成苒并不會選擇在寢室里跟他視頻——成苒最怕舍友們在一旁捕風捉影地起哄。

有時納蘭風吟會挑好地方和時間,悄悄地先過去,然后通知成苒速來。

在被納蘭風吟“先斬后奏”多次以后,成苒這會兒接到納蘭風吟的電話,實在沒法兒像對方那樣開心,只淡淡地陳述事實:“在寢室里。”

納蘭風吟早已習慣了成苒的不熱心,愉快地宣布道:“你明天就去云南了,我們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我能拒絕么?”成苒翻了翻白眼,可惜納蘭風吟看不見。

“當然~不能!”納蘭風吟故意頓了頓,愉快地說道,“我訂了我們第一次吃飯那個茶餐廳的那一個包廂,五點半不見不散!”

成苒還來不及說什么,納蘭風吟就掛斷了電話,一如從前、從從前、從從從前……

成苒望著被掛斷的手機,無語良久。

見了幾次面之后,納蘭風吟不再隱瞞自己是M大博士的事。他假裝不經意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卻只聽到成苒回了個波瀾不驚的“哦”。

傍晚五點半,當服務員為成苒推開了包廂的門,納蘭風吟面前的桌子已經擺滿菜了。

“謝謝!”成苒向服務員點頭致意。

“不客氣,二位請慢用。”服務員訓練有素地微笑著拉上了包廂的門。

“小苒,快來坐下!”納蘭風吟眉眼彎彎,向成苒招招手。

成苒無奈地在納蘭風吟對面坐下,看著桌上的菜,毫不客氣地說道:“學長您真是名副其實的敗家子兒!”

“冤枉啊!”納蘭風吟委屈,“我讀中學以后就沒花過家里的錢了,我哪里敗家了?”

成苒訝異道:“難道您從中學就開始自力更生了?那你們老板不是雇傭童工了么?”

“傻啊你!”納蘭風吟語氣里卻滿是驕傲自滿,“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教育基金,還有種東西叫獎學金,聽說過吧?”

成苒撇撇嘴道:“不是吧?我還以為這種事情是電視劇里瞎編的呢!原來還真的有人靠獎學金就能活得很滋潤啊!”

“知識就是財富。”納蘭風吟笑嘻嘻地把一套餐具拆了遞給成苒。

“學長,我越來越崇拜你了!”成苒由衷地贊賞道,“我一直以為您就是個讀書比別人稍微好一點的孩子,沒想到您還是個不拼爹也能贏得問心無愧的學霸!”

納蘭風吟提起水壺給成苒倒了杯溫開水:“別夸,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你張牙舞爪的樣子。”

成苒接過溫開水來喝了一口,道:“您說‘謝謝’比較像從美國回來的博士。”

“嗯,也許我已經被你虐習慣了,都不會對贊美道謝了。”納蘭風吟把一盅湯揭開了蓋子,放到成苒的面前。

成苒不禁翻了翻白眼:“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納蘭風吟笑嘻嘻的,“不是說‘近墨者黑’嘛?”

成苒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見識過納蘭風吟的口才,這會兒早已學會了放棄和他辯論,于是乖乖舉起筷子吃飯。

“多吃點兒啊!要是你們去的是云南的偏遠山村,可沒有這些粵式點心呢!”納蘭風吟不住地往成苒的碗里夾食物。

成苒看納蘭風吟布菜上了癮,連忙把碗端開:“‘愚公大人’,我的碗要被您移走的東西堆出一座山來了!我自己來,您不用給我夾菜。”

納蘭風吟終于消停了下來,微笑道:“哎,我還記得第一次來這家店吃東西的時候,你也是坐這里,也像我今天這樣給客人夾菜,那會兒你怎么沒想過我的碗里也會堆出一座山來?”

成苒愣住,半晌才道:“我、我才沒像你這樣呢!”

納蘭風吟食指一伸:“結巴了。”

成苒決定放棄辯護。

納蘭風吟饒有趣味地看著低頭吃東西的成苒,久不久投喂一下。

納蘭風吟輕聲道:“我要回美國去了。”

成苒停住舀湯的勺子,愣愣地看向納蘭風吟,半晌吞下一口湯:“是么?”

納蘭風吟斂了笑,點點頭道:“我原就是來對一個合作課題開展交流工作的,現在這邊的研究已經走上軌道,進展也很順利,我得回學校去了。”

成苒輕輕地把勺子在碗里旋轉著,看著那個小小的漩渦:“哦。”

“哎,就是怕看見你這樣,所以才一直糾結著到底是走之前跟你當面告別,還是到了美國之后再告訴你。”

“哎,我一直以為你是被我死皮賴臉纏著才和我玩的,”納蘭風吟嬉笑道,“原來你這么舍不得我啊!早知道這招對促進感情升華這么有用,我何必和你聊了大半年的文學、理學、工學?”

成苒原本有一點感傷,見納蘭風吟一臉后悔莫及的說話,笑道:“學長,你這話要是讓我寢室那幫人聽了,她們肯定更加愛你了。”

納蘭風吟興味盎然的問道:“哦?為什么?”

成苒端起溫水喝了一口,緩緩道:“她們本來就是你的鐵桿粉絲。原本她們深信學校里流傳的您是‘風流才子’的傳說,如果讓她們發現你還有這樣一面,那她們還不得把你封神啊?”

“我還不知道我在這個學校有這么大的影響力呢!”納蘭風吟笑呵呵地說完,隨即撐著下巴,作反思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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