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火光迎風,照盡離人淚,不干。
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境真實的有些虛幻的眩暈。和以往一樣,我們姐妹聚在小妹家,大姐抱著小妹的小女兒啾啾,我摸著啾啾的小腳丫,逗弄著小家伙。小妹忙著洗衣服,二姐在廚房喚我去幫忙,我口里答應著,身體卻始終沒有動。看著大姐開心的笑容,我有些舍不得離開,守著大姐,看著小啾在大姨懷里撒嬌,感覺特別幸福。
時鐘鬧鈴努力的叫著,將我從睡夢里驚醒。伸手關掉鬧鈴,閉著眼睛想進入剛剛的夢境,誰料夢境已經關上了真實的大門,徒留漆黑的清晨。輕快的起身,開火,煮飯。喂飽自己和女兒,各自東西。
今日降溫,人間奇冷。按說我是不怕冷的,卻也開始尋找溫暖。擠在人群里,看老人步履蹣跚的跪倒在街邊避風的墻根,喃喃自語,說著老伴離開后的艱難。說著說著,也不知是風迷了眼還是火炙傷了心,淚已成行。遠處,近處,是草紙化成的火焰,火焰忽明忽暗,悠悠的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
還有一家人一起圍著草紙的火焰跪拜的,小孩子面無表情的跪著,他的小心兒里并不知道為什么要來路邊祭奠。看到父母虔誠的模樣,不敢打破這樣神圣的儀式。北方人愛吃餃子,餃子就成了今夜最溫暖的祭品。地上燒出了許多灰色的疤,疤上有水果,有餃子。樹林里有待食的流浪貓、流浪狗,還有嘰嘰喳喳的小麻雀,這些活物把陰冷的火焰又帶回了人間。只待跪拜的人離去,伺機而動的小動物們為了一口吃食爭的狗叫鳥跳,小羽毛悠悠的飛落在空中,又像打開另一個世界的門,幽遠的訴說著冬日的凄冷。
走在凍僵的路上,腳步聲聲,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夜幕,對著火光,看到一張張似乎真誠的臉。對自己說,好久沒有看到如此真誠的臉了。火光迎風,火苗竄動,燒紙的人念著故去的魂,悲泣飲涕。
合著夢境,我知道亡故的魂并未離去,時刻與想念的人在一起,繞著眼睛,存在心里,關心愛護著出門送紙錢的、在家念叨著的親人。原來做一輩子親人是那么的不容易,一起成長,一起經歷坎坷的命運,熬成一家人,生生世世的惦念著,魂牽夢繞的愛著。
打開古老的影集,看從前的相片,笑容燦爛。我知道離開是必然的,如果我離開了,我希望留在世上的親人不要為我離去而難過,更不必在如此寒冷的夜晚,對著一堆草紙,一團火焰流淚傷悲。因為我會用另外的方式愛著我留戀的人,夢境就是最真實的存在。想起已故的親人,隨夢而念已經成為習慣。沒有最初的悲傷,沒有最初的疼痛,因為我知道我開心的樣子是他們喜歡的模樣。不強求夢回往昔,就如同從前,想我了,過來一起做頓飯也好。想你了,過去飲杯酒也是享受。我們沒有邀約,不必刻意,意念中,你就是歡喜。
火光還在繼續,連成串,串成一片瘡疤,迎著風,刺痛世人的神經。站定在一串火光前,默默注視著火光前痛哭流涕的人,他是如此悲傷,以至于在寒風中對著火焰瑟瑟發抖。我好想去勸勸他,告訴他悲傷是火焰不愿看到的雨水,想讓他用親人留下的愛去堅強的活著。旁邊的女人用力拉著他的衣衫,示意有人在看。他回頭看到靜立一旁的我,起身道歉:“對不起,嚇著你了吧?”我輕輕回了句:“沒關系!你繼續。”大步向前走去。其實是我嚇著別人了,因為生活給過我許多折磨,我想我已經能夠隨夢而安,但不會有人愿意在此刻傾聽。
路邊火光迎風,照盡離人淚,不干。
十月一送寒衣,珠珠祭文念悲泣,悲化喜歡隨夢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