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與夢象的篇章:二》
——虛無夢痕
“夢想在什么地方/總是那么令人向往/我不顧一切走在路上/就是為了來到你的身旁……”
我戴著藍(lán)牙耳機坐在床上,斜倚著背后冰冷的墻壁,痛仰樂隊的《公路之歌》猶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一般,在我聽來顯得是那么遙不可及、不真實。整個世界都不真實。我這樣想。
床前的紅木茶幾上擺放著一杯涼了的雀巢咖啡,凱歌牌的老式電視機一直亮著,地板也因畫面的色彩在一會兒紅一會兒藍(lán)地變化。對面的電視機像是被人開了靜音一樣,竟沒有發(fā)出任何我能接收到的聲波。我的耳朵里只有歌聲夾雜著外面的雨聲在回響,宛若飛入外耳道的蚊子在我耳中徘徊。
其實這蚊子發(fā)出的聲音也很美,我不過是因為它的揮之不去而感到厭煩罷了。再迷人的歌聲,聽多了也會有些異樣的不適,和這屋內(nèi)暖光籠罩下的一切家什一樣,安靜雖對,但一直一動不動地圍在我的四周,卻讓我對這世界的真實性產(chǎn)生了懷疑。看著偽裝起來的一切,只覺詭異萬分。我的思緒一如往常地開始在混亂的不覺中飛出腦海。
我想起了幾個月前的那一次叛離,那是我距現(xiàn)實最遠(yuǎn)的一次經(jīng)歷。在此刻之前我從未主動回想過它,因為目前正處在現(xiàn)實中的我,對那冒犯現(xiàn)實的不敬行為是非常厭惡的。每當(dāng)有回想它的念頭時,身體就一陣不舒服,如同幾年前聽說的新聞里,一個小女孩因毛孔過大而在母親準(zhǔn)備的芝麻浴里洗澡時堵塞了全身的毛孔。主動回想那次經(jīng)歷和這個不知真假的新聞帶給我的不適相差無幾。最相似的一點是,母親為何要用芝麻浴,以及我為何要回想。這兩者的原因都不是我能了解到的。煩悶和歌聲雨聲一樣揮之不去。我居然在回想它,這在以前是萬萬想不到的。很奇怪吧?這也是我覺得不真實的原因。
那天早晨,我較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地整理書本、水杯及其他在學(xué)校會用到的東西。若一定要較真地說,唯一算得上的差別就是我多帶了一個保溫杯。當(dāng)時完全是興之所至,現(xiàn)在想來卻覺得它更像是冥冥中的一種預(yù)感性行為。
我扭動鎖芯、轉(zhuǎn)動門把手,打開了門。然后背上書包、走入樓道、推著賽車、按上鍵按鈕,等電梯門開后,走進(jìn)去。看著小電子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七樓、六樓……三樓、二樓、一樓。不知是何緣故,我鬼使神差地按下了“-1”鍵。
電梯到了地下室,我推著賽車走進(jìn)黑暗里。先是在光與暗的交匯處迎來了一陣涼風(fēng),帶著地下特有的陰森與清冷。然后光亮漸漸被電梯吞沒,黑暗再次獨尊。
一片黑暗。就像村上春樹在《舞!舞!舞!》里所描述的,海豚賓館的電梯連接著另一個神秘的世界,眼前的黑暗也確如用黑色的顏料刷在畫布上一次又一次地涂抹,和安慕希一樣濃。
呃——好吧!其實我只是想喝安慕希了。喝喜歡的酸奶可以讓我鎮(zhèn)靜下來,不至于在令人驚悚的黑暗中手忙腳亂。但我沒有安慕希。于是,我產(chǎn)生了幻覺,并聽到了地獄的聲音。
那一次到底是不是幻覺呢?我到現(xiàn)在也不敢確定。
翻身下床,我來到冰箱前,打開門,從里面拿一瓶安慕希出來。至于冰箱里為什么會有安慕希,我不清楚,也沒有要思考的意識。我恐怕是發(fā)燒燒糊涂了,連這里是哪兒我都感覺很模糊。心里知道卻又想不上來,仿佛癱倒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奇怪的是,我卻對此不以為奇,就像幽靈大都在晚上出現(xiàn)一樣,像是某種約定俗成的東西。我無所謂地聽之任之,提不上絲毫興趣。不知算是逃避還是真的毫不在意。不過,此刻心里面平淡歸平淡,我卻是始終都堅信有些奇異的事情是突然發(fā)生的。
那次電梯關(guān)上后如水無縫的黑暗里,我聽到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恍若胎兒在羊水里剛有意識時聽到的母親說話的聲音,帶著一股溫柔的震撼心靈的直接力量。它促使我想起了一句話——
誰又沒有一次不顧一切的堅持。
這好像是薛之謙《天份》里的歌詞。但是,為什么是過了十年后的老薛呢?這我可不清楚。我口袋里有幾百塊錢,書包里有毛巾、牙刷、濕巾、衛(wèi)生紙和一套衣服,為什么這些會在我身上呢?我管不了那么多。世界本來就很荒誕,這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我只在乎那個聲音說的話,仿佛自靈魂深處而來:“但是你會被抓回來,所以,要逃就逃的干脆,逃他個驚天動地!”
電梯還未上去,我重新打開了它。里面明亮刺眼的光芒使我恍惚了一陣子。真奇怪。我想。臨走前,我又回頭看了看,一種莫名的感覺突然涌起——黑暗里真的沒有什么了。
我從地下室走出來。現(xiàn)在的我是黑衣白鞋,活像黑無常把白無常一口吞掉只剩腳的樣子。白色的耳機線垂在脖子下面,我感覺自己也很像一個吊死鬼。
我離開了小區(qū)。來到車站,坐上大巴。大巴很聽話,隨著歌向遠(yuǎn)方開去。它的方向是南方。好吧,那就去南方,就應(yīng)該這樣——
一直往南方開!一直往南方開!
高虎的嗓音真的俘虜了我。每次聽到這首歌都會讓我想起畢贛的《路邊野餐》里,那個真實和虛幻難以分清的小鎮(zhèn)。那里死去的人都活了過來,活著的人又同死了沒什么兩樣,對世界來說都是無足輕重,可有可無。
我恢復(fù)了些神智,開始打量這間屋子。我果然沒有見過,但卻心安理得地認(rèn)為它就是屬于我的。且我知道,過了午夜十二點、凌晨一點之前,我必須離開這里,遠(yuǎn)離這間屋子。這個時間段我很熟悉。一般鬼片里都是這個時候鬧鬼對吧?難不成是因為這里有鬼,所以我才有些神智模糊?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留給鈴木光司說吧。慚愧地講,像我這樣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了什么的人,只要學(xué)會遵守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就行了。畢竟,真實也好虛幻也罷,我都要想方設(shè)法地生存下去才對。
算啦算啦,靜下心來聽會兒音樂吧,暫時先忘掉這些煩惱。《公路之歌》在單曲循環(huán),我閉目享受,最后竟戀上了飛入耳中的蚊子,甚至希望它能穿過我的鼓膜,住到我的心里去。外面的小雨下個不停,趕也趕不走,最終和當(dāng)年門前的白色流浪貓一樣,改變了我的心思。
再下大些吧!不要停!要——對,要像此刻耳畔縈回的那樣!
一直往南方開!一直往南方開!
大巴開到了終點站。我看了看手表,時針?biāo)甘窃缟习它c。
嗯,早上八點,這個時候也該下第一節(jié)課了。今天第一節(jié)上的是物理吧?不知道物理老師有沒有通過我和他之間萬有引力的大小算出我的位置,然后把定位發(fā)給母親呢?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也說不定呢!
算啦,管別人干嘛?別人怎么樣,和自己有關(guān)系嗎?他們還能通過充當(dāng)自己的思想來控制自己的行為不成?既然已經(jīng)踏上了這條路,那便只管往前走,什么也不要想,順從己心,不辜負(fù)來這人間一趟。我為自己鼓氣。
我徒步行走,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像一個前往麥加朝圣的穆斯林。不過我的目的地不是麥加,是前方,一個值得終生追尋的地方。除非到了梵天夢醒或是末日審判,只要我還存在,我就會一直走下去。
公路上,我走過了許多個村莊,也向形形色色的人詢問過自己在什么地方,以及走下去會遇到什么,哪里有賓館。我現(xiàn)在有錢,至少夠我花幾天的。至于錢財告罄以后該怎么辦,都交給未來的我應(yīng)對好了。我只是現(xiàn)在的我,插手不了未來的事。即使定個計劃,例如先找一份零工,也有太多變數(shù),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姥爺家在對面?突然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歌聲停了,雨聲停了,我鐘意的可愛蚊子不見了。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一亮一滅的,簡直就是恐怖片里被用爛的鏡頭。
“到時間,你該走了。”聲音對我說。
我的后背傳來陣陣寒意,冷風(fēng)從窗外吹了進(jìn)來,窗戶吱呀作響,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我貌似發(fā)燒又加重了?真倒霉,我只聽了幾遍歌而已啊。那我現(xiàn)在該干什么呢?繼續(xù)躺在這里?還是算了,這樣做發(fā)燒只會一直加重,還不如聽聽那聲音,至少它可能帶來不一樣的變化,就算失敗了也比什么都不干強多了。
我?guī)е乒拮悠扑さ男膽B(tài)走到屋外,在濕冷的微風(fēng)中遙望黑沉沉的夜空,殘碎的雨如霧一般繚繞在我的四周。姥爺家在對面。我沉思著。
姥爺家坐落在我家胡同口的街上,大門正對著街道。街上的行人不算少,像每天早晨五點半的洛杉磯一樣,大都是在應(yīng)付今天的早餐。不同的是,包子鋪取代了肯德基,酒館取代了星巴克。
姥爺剛巧在門口抽著旱煙,他看見我后很是喜悅,把我?guī)нM(jìn)了家里。我們走過雕有水仙花的影壁,穿過干凈利落的院子,來到堂屋的臺階前。走進(jìn)去,堂屋一角還有個小門,通往后面一塊菜園。
“你就先在這里待著吧。”姥爺看了看四周的各種家什,對我說:“待會兒有人會來咱家院子打水。我得看著他們,搭把手嘛。”
打水?我愣了一下,不待我開口,姥爺卻已走出門去。我回想一會兒。是了,來的時候確實在院子里的那棵槐樹下見了一口水井。對它我似乎有點兒印象,但已記不清是什么時候打的了,應(yīng)該有很多年了吧?對。不然我怎么會遺忘呢?
我看了看靜靜佇立在堂屋角落里裂隙纏身的破舊木門,突然想起小時候看的一部動漫鬼片,好像是叫《鬼媽媽》來著。那里面有一個情節(jié)是小主人公打開了家里的底柜,去追一只從稍敞開的底柜門縫里爬進(jìn)去的老鼠。柜子里面奇異地變得深不可測,像一個山洞一樣,洞口散發(fā)著幽幽的綠光。小男孩彎腰爬了過去,來到了鬼媽媽所在的世界。
我情難自抑地推開了門,一個念頭忽然從我腦海里閃過,小男孩進(jìn)去之后,可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是假的……
賓館的環(huán)境不太好,對面是一座醫(yī)院。我是一個敏感、愛胡思亂想的人,此刻,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了。我想,難不成這家賓館是專門為支付不起住院費的人開設(shè)的?那這兒的空氣里豈不是全是病毒?我會不會已經(jīng)感染了?
我越想越覺得不妙,于是翻身下床,看著夜空中的星星,聽著陽臺處的呼呼風(fēng)聲,心下一動。
開門聲傳來,是半路上把我送到這家賓館的老爺爺。他向我走過來,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菜園里沒有什么有趣的東西,找了許久,我連一只小蟲都沒見到,白在這里浪費了這么長時間。這和我印象中的姥爺家菜園大不相同,無趣之下,我返回堂屋,輕輕帶上年久失修的木門。堂屋外面?zhèn)鱽硪魂噥y哄哄的嘈雜的聲音。我把視線投向屋外的院子里。
一群人挑著水桶到姥爺家打水來了。人群排著隊,隊里的人又三三兩兩地圍成一圈,平和的氣氛下,這些圈看起來如同魚吐出的泡泡,一個接一個的。此時正在打水的是一位郵遞員,穿著綠色的制服,瘦高身材。姥爺幫他打著水,二人邊忙碌邊交流,臉上掛著平和的笑意——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在平和地微笑,只有我除外,像一只混入鶴群的丑小雞。
姥爺見我從屋里走了出來,于是放下手中的轆轤搖柄,從身后廢棄的石磨磨盤上拿出布袋包裹住的包子,走過來遞給我。我接過時笑了笑,姥爺還是和以前一樣素樸。他對我說:“你吃著吧,我一會兒就忙完了,不用管我,我已吃過了。”我點了點頭,把包裹拿回屋里。
日影橫移。我哼著歌吃完了包子。
時間像脫韁的野馬,到處亂竄。我費盡精力懸崖勒馬,它終于迷途知返。
“夢想在不在前方/今夜的星光分外的明亮/我想著遠(yuǎn)方想著心中的姑娘/回頭路已是那么漫長……”
耳機里的歌很應(yīng)景,房檐前幾縷微弱的光灑在我臉上。我估摸著時間過了以后,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從屋檐下走了出去。失去了屋檐的阻擋,星光徹底不見了。我抬頭望了望夜空,雨滴便趁這時侵入我的眼睛,眼眶發(fā)澀,有些疼。
我回到了屋里。入目,電視還在開著,日光燈也在亮著,敞開的窗戶也沒有關(guān)上,我不由得擔(dān)心起了那只鬼的素養(yǎng)。看來,它在那邊過得不怎么好,大概是沒有或缺乏鬼的自我修養(yǎng),才偷渡來競爭不大的這邊謀生,過著時刻要被抓捕回去的生活。唉!原來做鬼也是如此,看來誰都不容易啊!
它應(yīng)該走了,因為那種古怪的感覺消失了。我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的居室環(huán)境,里面的一切家具都不動聲色地把我包圍著,我心頭升起了陣陣寒意。我發(fā)現(xiàn)它們比那只鬼更恐怖,更能傷害到我。它們一點一點地蠶食著本該屬于我的空間,在暗中吞噬著我靈魂的一部分,我卻對此沒有絲毫察覺。它們肆無忌憚地命令我選擇它們,否則它們就不再僅僅是吞噬我靈魂的一部分,而是摧毀我的整個生命。那樣的話它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吞噬我全部的靈魂,要知道,生命遠(yuǎn)沒有靈魂重要,沒有靈魂的生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可以想象,它們比起那只只是恫嚇我,讓我把我的空間借用給它一段時間的鬼更加令人畏懼。
現(xiàn)在我很后悔。剛才我就應(yīng)該騎著郵遞員停在路邊的自行車奪路而逃,離開這處恐怖之地。怎么當(dāng)時就沒有想到呢!不過,假如我真的做了這件事,我該騎去哪里呢?我冥思一會兒,依著內(nèi)心而哼出的公路之歌給了我答案——
一直往南方開!一直往南方開!
我的錢沒了。
我只在賓館住了一晚,又為了壯膽買了一瓶冰鎮(zhèn)的嶗山、一包嗆嗓的中華,這是絕不會耗盡我全部資金的。但它確實不見了,連同我所有的東西不翼而飛。昨晚睡覺的時候我穿著來時的衣服,現(xiàn)在它也不翼而飛,只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出問題了。我起初這樣想,但很快我就接受了,這不是司空見慣的一件事嗎?就像刺猬唱的“靈魂被惡魔強暴后丟在”變成了“靈魂被噩夢囚俘后丟在”。小時候總以為大人太現(xiàn)實,可后來世界把我們改變了,我們變成了新一代的大人。現(xiàn)在,我們大人真的是活成了“大街上漫天飛舞的落葉垃圾與塑料袋”這番光景了。不過這也無妨,我們只是長大了,長大總是高尚的,高尚到黑撒可以把“蒼井空”唱成“校花”。
我這是在哪兒呢?賓館?家?我不知道。我看到遍野的四葉草里長出來一株三葉草。真的出問題了。公路上,有車駛過。
問題很嚴(yán)重。我去姥爺家躲避已經(jīng)一連三天了,有些當(dāng)?shù)氐膶W(xué)生團(tuán)體對我起了疑心。他們的領(lǐng)隊把姥爺家封了,不讓鄰里去我姥爺家打水,還禁止姥爺出門。我和姥爺最后一次見面時,他告訴我快點兒離開這里,那些學(xué)生似乎很厲害,以國之名猖狂無比。
我一個人在大街上游蕩著,像冰一樣冷的光束砸在我頭上,我揉了揉疼痛的頭頂,看向天空中的太陽。它也猖狂。借著光的名義,如觀賞者似的把我當(dāng)作爬蟲,把大陸當(dāng)作螞蟻窩。
我走到對面我家的胡同。夜倒溫柔多了,讓烏云幫我擋住了星月的光之打擊,我一個人走在公路上追尋痛苦的信仰。等等——公路是怎么回事呢?不應(yīng)該是房間嗎?不對不對,一切都似乎亂套了。
是電視里有公路。我正坐在床上,在這習(xí)以為常的獄中,等待午夜的鐘聲敲響。鈴木光司,真有你的,你不會迷幻了我吧?話又說回來,到底哪一邊才是真的呢?又或者都不是?
“真實是虛幻來臨之前的迷亂。在虛幻來臨之前,真實只是自我迷惑的一種亂象而已。”“這樣啊。”
白頭發(fā)黑衣服的女鬼非要把我推進(jìn)電視里。我之前的感覺沒錯,它果然有點另類。它的前輩們無一不是黑頭發(fā)白衣服地從電視里爬出來,它倒好,挺有個性。我欣慰地拍了拍它的腦袋,一不小心把頭給拍進(jìn)了肚子里。我受到了驚嚇,愧疚地逃進(jìn)了電視里的公路上,留它一個人在那邊舉目無親,終生監(jiān)禁。
我在公路上等車。此時我已身無分文。
我攔住了一輛白色車身的小轎車,但司機走下來后我才想起自己沒有錢。于是我愣了一會兒,下意識地吐出一句話:“打劫!”
司機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而后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說:“得得得!這世道真荒唐,連一個小屁孩兒都要打劫了!”
我關(guān)上了車門,他在外面敲了敲車窗,我搖下來。他問我:“可是,你接下來要干什么呢?你又想要去什么地方呢?”
我默默地思索著那次與姥爺有關(guān)的夢境,感覺這世界真的挺荒誕的。我認(rèn)真地回答了他的問話:“我要在公路上唱歌,日夜不停,一直唱到夢境來臨。”
我踩下油門,開車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要去那里,但我想,一定會是這樣——
一直往南方開!一直往南方開!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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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不易,轉(zhuǎn)載請聯(lián)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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