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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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國慶節,恰逢我下夜班休息,也不管累不累的,提前買了車票奔回娘家。

?自從工作以后,有了自立的能力,各種見識逐漸增長。反而是父母,多年呆在相對閉塞的小鎮上,慢慢的跟不上我成長的腳步。越是這樣,我心里對父母越是愧疚。為了我和弟弟,父母年輕的時候省吃儉用,咬牙堅持到我們都結了婚,有了房,買了車,才終于松下一口氣。現在爸媽總說,啥也不缺,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以前總說自己忙啊累啊,現在想想,能有多忙呢?回家吃頓飯的時間絕對是有的。買的下午的票,中午去了菜市場,買了幾只大閘蟹。我們小鎮臨近大河,小小的菜市場里多的是各種魚類,卻從未見過賣螃蟹的。我小時候也不曾吃過,大學畢業吃過一次以后,驚為絕佳美味,從此欲罷不能,每年吃螃蟹的季節,總要盡興不可。這么多年,我們在外面吃的穿的不僅是好,還要求新奇有花樣,老爸老媽卻在家守著錢不舍得花。想起老爸家鄉就是江蘇的,應該有很多年沒有吃過大閘蟹了,心里更是愧疚。

?麻利的挑好了幾只螃蟹,看著老板身手敏捷的梱好打包給我,想像著老爸心滿意足的吃螃蟹的樣子,心情頓時大好。

?山路盤繞,不到三個小時的車程,睡一覺就到了。媽媽帶著小侄女在十字路口的高燈底下接我。小侄女三歲半了,這次見我明顯不認生了,一見面就親熱的拉住我的手,軟軟嬌小的手掌,格外受用。

?一回家,老媽就說她沒吃過螃蟹不會做,讓我自己收拾。我就納悶了,老媽在江蘇呆過至少六七年啊,怎么就沒吃過螃蟹呢?突然又想起上次三媽來家里聊起爸媽才結婚時的艱難歲月,頓時又覺得明白了許多。

?其實我也沒做過,只知道蒸熟就行。那洗不洗呢?要不刷一下把殼刷干凈?我正在走廊上刷著呢,一只螃蟹突然掙脫繩子跑了,嚇得我直叫媽。小侄女沒看過螃蟹的實物激動的大叫,我媽從廚房幾個大步竄出來,一腳踩住螃蟹抓起來。我拿著繩子綁了半天也沒有綁好,老媽拿了一個綁好的樣板琢磨了一分鐘,三下五除二的綁結實了又丟給我。我只有崇拜的份兒啊!

?老爸在下面茶館忙著,螃蟹還蒸著未出鍋,他剛巧關了門回來,話也沒說一句就回里屋記賬去了。廚房他是向來不插手的,這是我家慣例。

?螃蟹出鍋,喊了幾遍老爸才從里屋出來。這也是慣例,顯得一家之主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吃飯嘛,緩緩,不急。

?一盤子橙紅的蟹,帶著些水腥味。老媽遲疑著下不去筷子,不停的問需不需要蘸料。我說你要實在覺得不行就拿碟子醋過來。

?醋來了的時候,我已經打開蟹背,第一口蟹黃給了小侄女。雖說第一次吃,這小家伙一下子就品出了味兒,一整個的蟹黃都給了她。老爸開始熟門熟路的掰蟹腿,把里面的白肉喂給小侄女。我看老媽還在吃包子,就知道她是不知道怎么下手,便扭頭去教老媽怎么掰殼。不一會兒每人面前就都丟了一堆蟹殼。

?我突然發現老爸的一堆蟹殼里,除了蟹黃和蟹腿被吃掉了之外,蟹膏還好好的包在里面一絲未動。我這個吃貨覺得有點可惜,就直接撿出來掰開,一邊吃一邊說:這誰吃的這么浪費,還有這么多蟹肉呢。話說完我突然瞥到老爸尷尬的眼神,才意識到原來老爸根本不知道里面還有蟹肉啊!我又一次驚訝了,怎么可能呢?老爸小時候可是經常跟我們講在老家吃螃蟹如何如何啊!

?我老爸是個極要面子的人,按照以前老爸的脾氣,這可不敢再問了。低頭苦吃螃蟹,準備吃完飯前打死不說話了,省得老爸不高興。誰知道老爸居然主動問起哪里還有蟹肉,怎么吃啊?吃到最后,老爸居然還很高興的說,這個蟹不錯,只是還太小了沒到最好的時候,最好吃的蟹應該一個都有小半斤,下次給我們整點。納尼?半斤一只的?心里想著,嘴上可是不停的答應著,好的好的沒問題。

? 說實話,這頓螃蟹,吃的我不是滋味。我第一次發現,我對老爸老媽的認知居然這么少;我第一次發現,無論什么時候我的老媽都是那么聰明強大;我第一次發現,以前那個武斷專制的老爸在向我服軟;我第一次發現,我成為了老爸老媽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

? 他們仍是我的父母,這一點從未改變。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不知不覺中,一切卻又都有了巨大的改變。未來的日子,我越來越想多一點與他們相處的時光,我想聽聽他們的過去,我也想帶著他們體會這個更新鮮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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