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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夜色中殘疾的賣水人
為他蜷曲的四肢嘶啞的嗓子而躊躇
為他潔白的滄桑與負隅頑抗的倔而淚迷
我為一顆心粗糙的同情
羞愧卻無從致歉
一顆心的容量太小
正如一個年輕人的淚
解救不了春夜一尾干涸的魚
城市春燈如雪浸滿雜沓無垠的行客
他們未曾停下，認真久久地
聆聽一片落櫻的哀鳴
他們體面地繞過
片片落英的尸體
好像還有無數(shù)璀璨的偉大霓虹
等著他們前去裝飾去普照眾生
一切似乎無法苛責
因為個體自成其冷漠圍城
圍城內(nèi)有萬重繁榮亟待建設(shè)
圍城外世界是漠不關(guān)心的玻璃碎片
落櫻的尸體紛紛如玻璃渣中的血污
蒼老的殘疾在風(fēng)中茍延殘喘
眼見那絲生的煙火行將泯滅
我為自己只買下一瓶而不是多一瓶
為沒有全部買下他那個夜晚的
全部勞累的希望而懊悔
殘疾的賣水人堅持找回他的尊嚴
正如我渴望世界膨脹滿愛心
零錢茫然躺在我的掌心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掌中臥著的
正是這個這個時代所緊缺的
一種久被賤賣的尊嚴
是啊，買下的只能是冷冷物品
我無法用金錢或泛濫的同情
去買下他生而為人的基本尊嚴
世界在片刻的躊躇思索中依然前行
卻不期然心與心秘密的應(yīng)和
后一秒路人開始慷慨解囊
心火一片連著一片
終于燃成一片月光
在月光下殘疾人將片刻囚成永恒
他恍若變成富有的國王
得到別人自降生初可能就擁有的財富
我為自己最初對人群的武斷而羞愧
一顆心如芥子般微小
芥子納須彌
佛經(jīng)如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