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號 星期五
我有點想回去了。
這邊的東西不太好吃,睡的也不舒服。不知道為什么,床明明不算太硬,但每次起床我就是覺得疼,骨頭疼,渾身疼。而且這里蜘蛛很多,太討厭了,還好只是比較小只的。
那些人每天來一次,拿走我前一天寫的日記,順便檢查一下紙和墨水是不是還夠,我就只記得這個。
我都不知道我每天是怎么過的。
我現在每天就想一個問題,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去。嗯,其實,我有很多問題的,但是云哥不在,我不知道要問誰。
我的日記快要沒有寫的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回去了,快了。
等我寫完這些。
我第一次進那個房子,那天是云哥生日,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云哥。我第一次見到那么多人,各種各樣的,我是說,他們......我也不知道怎么說。
開始的時候人很多,很熱鬧的,但是沒人理我,我坐在沙發上沒多久就睡著了,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醒來的時候已經沒人了,云哥就在我旁邊看著我。
我記得當時剛醒過來還有點迷糊,隱約看見云哥的眼睛,很特別,全是黑色的,沒有眼白,看起來很亮的樣子。看見我醒了,他就沒再看我了。看見陌生人我有點害怕,又有點不好意思,云哥把頭轉向一邊沒有理我,我想說我要回去了,但是不知道跟誰說也不知道怎么說。
我忸怩了半天才敢開口,于是那天我跟云哥之間有這么一段簡短的對話:
“我,我想回去了。”
“你回不去了,以后你就住這里了。”
云哥閉著眼睛說完這句話就再也沒開口,當時我又著急又想哭,心里想的是:為什么說我不能回家了,這里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一點也不喜歡這里。我很害怕,一邊抹眼淚就一邊往外面跑,撞到了正走進來的阿婆身上。
她按著我的肩膀,我很難受,但是掙不開。阿婆讓我轉過身,正好看見追出來的云哥,他的眼睛不像剛才那樣了,不過我覺得還是比一般人的要亮。
“少爺,準備好了。”阿婆對云哥這么說,云哥點了點頭看向我,然后阿婆也看著我,說:“跑什么,以后你就住這里了,這屋子里干凈得很。”
然后我就住下來了。
我倒現在也不知道阿婆當時說的“干凈”指的是什么。房子每天都有人打掃,看起來確實是很干凈,但我覺得只是看起來而已。
這房子很奇怪。
過年那次,其實不是第一次了。
那天只有我跟安姐姐在家,我們在爺爺的房間看電視。安姐姐是云哥的堂姐,她很漂亮,人也很好,云哥不在的時候就只有她跟我玩。她偶爾過來,爺爺不在家的時候她還會留下來跟我一起睡。已經有點晚了,我想睡覺了,但安姐姐看電視正看得很高興,還不想睡。我很困,但也不敢在爺爺房間睡著,我怕爺爺回來的時候我還沒醒。
突然間電話響了,不是有人打電話進來的那種響聲,而是像有人按了免提,然后在撥號一樣,一聲一聲的。我覺得很奇怪,看了一眼安姐姐,她好像看電視看得很投入,直直地,一動不動。我只好爬起來,走到電話旁邊,拿起來聽了一下,安安靜靜的,什么也沒有,也不是之前我拿起聽筒要給云哥打電話時聽見的那種聲音,我聽了一會兒,還是什么也沒有。
我剛剛把聽筒放下,就看見安姐姐有點緊張的看著我,我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安姐姐就說要去睡覺了。我點點頭,然后把電視關了,把電源什么的都檢查了一遍,最后把燈關了把門也鎖上。
我們在二樓,而我的房間在三樓,我們要走到另一邊才能從樓梯上三樓。爺爺不在家,阿婆也不在,整棟房子里只有我們兩個人,而此刻沒有一點燈光。其實隱約看得見,但就是這樣才覺得害怕。我在安姐姐前面走著,走到中間的時候我往下看了一眼,黑黑的,看不清,不過我覺得好像有什么在下面看著我們一樣。下面是我們平常吃飯的地方,因為一起吃飯的人多,而只有這里坐得下,我坐在下面吃飯的時候也常常覺得上面有什么在看著。
我就走神了一小會兒,沒幾秒鐘,安姐姐就在后面一直催我快走。然后一回到房間我們就睡覺了,安姐姐把門窗都關得死死的。
最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跟安姐姐都做了同樣的夢,夢到那間房子是一個醫院,還是很舊的那種,連電梯都是很古老的鐵網門。我記得我說我的夢的時候安姐姐很驚訝,然后告訴我她也做了一樣的夢,我本來有點害怕的,聽到安姐姐這么說就覺得很開心,可是安姐姐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而且那天之后她都很少留下來跟我睡了。
后來安姐姐偷偷跟我說,這一排的房子都不太好,最下面路口那家鬧得最厲害,連白天都有,還說那家人想了好多辦法,拿黑狗血潑了都沒用。
我只聽得半懂,但也沒有去問誰,安姐姐讓我不要告訴別人,所以我誰都沒說,連云哥我也沒說。
其實我不怎么害怕,反正有云哥在啊。
誒,寫完了。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回去,我覺得我越來越不好了。說來這里看病,但我覺得我比來這里之前還難受了,身上不舒服,我的記性也越來越差了,除了吃飯睡覺寫日記,我都不記得我每天做了什么,好多事情我都記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病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