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情詩和二十首絕望的歌

? 圖片選自電影《小武》)? ? ? ? ? ? ? ? ? ? ? ? ? ? ? ? ? ? ? ??


文/木石

媽媽問我為什么不開心

我說,我買不到回家的火車票


媽媽問我為什么買不到回家的火車票

我說,歸家的游子那么多我搶不過他們

媽媽問我為什么買不到回家的火車票

我說,我害怕回家


媽媽問我為什么害怕回家

我說,歸家的游子那么多不缺我一個

媽媽問我為什么害怕回家

我說,記得小時候電視上有條廣告說: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媽媽問我你懷念小時候嗎

我說,記憶是個負擔我要一往無前

媽媽問我你經常懷念小時候吧

我說,那時候你們多么年輕多么健康


媽媽問我你想家嗎

我說,想呀

媽媽問我你經常想家吧

我說,昨晚的月亮真美啊我看了一整夜


媽媽問我那誰誰今年過年會帶男朋友回家吧

我說,好像是吧


媽媽問我為什么不開心

我說,回不去了


自拆:

題目《一首情詩和二十首絕望的歌》戲仿智利詩人聶魯達的愛情詩集《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

全詩共11小節,每兩行為一節,每節為“一首”。哪一首是情詩?我有自己的答案,但我說了不算。

媽媽共問了8個問題“為什么不開心”,“為什么買不到回家的火車票”,“為什么害怕回家”,“你懷念小時候嗎”,“你經常懷念小時候吧”,“你想家嗎”,“你經常想家吧”,“那誰誰今年過年會帶男朋友回家吧”。

其中兩次重復,兩次遞進,所有問題由前一個問題生發。

為什么重復?為什么遞進?

媽媽知道女兒。

女兒的回答,或只觸及表象不深入內里,或剝離事實講東言西,或掩飾自我強打雞血,或把濃重的情緒壓抑成兩個故作歡快的字:想呀。

媽媽總是知道女兒的。媽媽的詢問,技巧中盡顯柔情。

媽媽之于女兒,既是溫暖的陪伴,又是時間感的觸發點,也是天生的壓力源。

到底為什么不開心?

因為,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是舊時光,和舊時光里的家鄉。

時間,空間,親情,友情,愛情。幾個主題隱隱現現,交錯疊加。

搶票的絕望,搶不到火車票又沒錢買飛機票的絕望。失眠的絕望。被催婚的絕望。時光一直在流走的絕望,故鄉一直在巨變的絕望。回不去了的絕望。

絕望由情而生,為情而望,望而不得,絕。

綜上所述,本詩真實反映了外出打工的小鎮青年過年回鄉前的一系列復雜活動和心情。

深刻反映了大變革大遷徙時代下小人物的無奈悲喜,有山河故人之感。

我編不下去了。。。

寫完拿給朋友看,她說看哭了,她說她懂我寫的每一個字。都是離家的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然而她也并不能用一張(用盡一年運氣搶來的)票帶兩個人回家。

說了這么多,走過路過的人兒啊,打點路費吧。冬天這么冷,幫幫這個可憐的孩子,讓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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